董家二老爷自然清楚母亲处事雷厉风行的手段,闻声不敢再说,低垂着头等着吩咐。
董老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玉泺难得跟你张次口,船的事你要多上些心,这孩子是个心里有计较的,不会忘了你这个做二伯父的好处。”
董家二老爷笑着道,“都是自家的孩子,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何况只是举手之劳,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董老夫人道,“我知道你素来亲厚,待回报的。在我看来,董家这四房里,长房你大哥哥虽然能干,但在教导子女上却糊涂得很,齐鸣如今都是坐三望四的人了,居然还整天地在外头胡闹惹事,你大哥哥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可见长房的气数也就到这儿了。至于庆哥……”董老夫人冷笑道,“养得好了那是董家人,养得不好,那就是给周家养孩子呢。也是齐鸣太胡闹,周家这几年手伸得越发长了。至于三房,你三弟眼界有限,能守着眼下这摊子就不容易,还想做大的话,只怕会顾此失彼,到时候连江东都折失在里头。他虽然精明,但生意上的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不是一个‘精’字能走到头的。四房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个纯纯不靠谱的,我看齐鸣不像是你大哥哥的孩子,倒和老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几房里将来能有大作为的,也就只有你了,等我百年之后,若是其他三房遇了的难处,你能帮则帮,实在帮不了,也不用强人所难。”
董家二老爷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吓得连忙道,“娘,您多虑了。再难也都是眼下,咱们董家经历的难关还少吗?渐渐地就都好了……”
董老夫人不置可否,似乎不想再提家事,而是道,“玉泺嫁得好,若是能在邱家站稳脚跟,以后对董家也是大有好处的。难得那孩子愿意亲近你这一房,这是好事,你也要好好珍惜才行。”
董家二老爷自然明白,他笑着道,“娘,儿子心里都清楚。”
董老夫人道,“船上随行的人你选些可靠信得住的,我最见不得底下的人胡说八道,妄议主人家的事情,多少大家族都是败在这起子小人头上的。你回去跟媳妇说一声,管理后宅也要多上点儿心才行。”
董家二老爷立刻点头,“是,儿子回去就跟她说。”
“嗯。”董老夫人端起了茶,“没事儿的时候让她多来陪陪我,趁我还活着,能指点就指点一二,这对她管家也是有用处的。”
董家二老爷眼睛一亮,“有娘亲自指点,那是她的造化,我让她明日就过来。”
董老夫人吩咐人送二老爷出了门。
二老爷却没有急着走,而是直接去见了董玉泺,商量着用船去杭州的事情。董玉泺自然要听他的意见,董家二老爷便道,“最早也是后天了,你看看时间来不来得及?”
董玉泺道,“我还得和舅舅家的表弟商量一番,等确定下来了,我让孙询去给您递信儿。”
董家二老爷点了点头,“也行。”
说着便起身离开。
董玉泺一直将他送到了大门口。
碧青小声道,“还是二老爷会做人,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得到,难怪外头的人都说他的好,三老爷虽然精明,但名声却始终不如他。”
董玉泺问道,“那大伯父呢?”
碧青笑了笑,没有开口。
董玉泺便没有追问。至于她那个不靠谱的父亲,更是连提也没有提。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董家四老爷居然亲自登门了。
董玉泺十分意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匆匆收拾了一番来见他。
董家四老爷跷着二郎腿,喝着门店前不久新送来的碧螺春,满意地道,“听说杭州来了亲戚,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张罗一局?你舅舅家的这些人,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是对我有怨气还是怎么着?你母亲去世,我也十分难过,又不是我把她害死的,怎么都怪在了我的头上,现在孩子到了,都没说来给我问个安,还得我这个做长辈的亲自过来问候,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规矩!”顿了顿,又道,“这茶叶不错,还有吗?给我包一点儿,我送给朋友尝一尝,省得他总说我不懂茶道。”董玉泺懒得和他多嘴,“只是路过而已,明儿就走了,还什么局不局的,有酒您留着自己喝吧。”
“哼!”董家四老爷不满地甩袖而去,茶叶也不要了。
碧青和含朱上前道,“小姐,四老爷也是一片好心,您的口气也太冲了。”
董玉泺叹了口气,“算了,别理他。”
休养了两天的白蓉萱气色缓和了不少,她特意由小十四陪着来见董玉泺。两个人在屋子里坐下,董玉泺关心地问道,“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听孙妈妈说还是很严重的是不是?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么老远的路,你一个女孩子哪能走得过来呢?”
白蓉萱笑着道,“没事儿,这不就走过来了吗?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董玉泺见她说话轻声轻气的,娇柔的就像稚嫩的花瓣,偏偏眼神中又透露着几许坚毅,让人不敢小看。
白蓉萱趁机问起了回杭州的事宜,听董玉泺说明天就可以启程,她顿时松了口气,“那就明天走吧,早些回到家里,祖母和母亲也都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