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迎面袭来,吹动两人的发丝,越发显得商君卓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不经意间谈起,轻得如同春风过耳,几乎听不真切。
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白修治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心意能够被喜欢的人感受得到,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感到非常高兴。白修治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多言。
两个人就这样盯着海平面出神,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就仿佛船尾的海浪,离两人越行越远,但那一夜的惊险刺激却永远萦绕在两个人的心头,再也无法抹去。
船在海上漂泊了半月有余,总算顺顺利利停靠在了莆田的渡头上。人头耸动的渡头已经挤满了等待接货的人,船刚一靠岸,下了梯板,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跑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没遇到危险吧?”
口气中满是紧张的关心。
船长一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老板长得圆圆胖胖憨态可掬,话还没说额头上已全是汗了,他一边擦着汗珠一边道,“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你们头里的商船遭遇了海匪,连船带货全失去了消息。今天早上有沿海的渔民出海打鱼时发现了漂在海上的几十具尸体,死状简直吓死个人哟。你们没事儿吧?一路都还平安吗?”
船长叹了口气,“别提了!”还是低声将遇到海匪的事情讲述了一边。
跟着上船的几个老板听后面色难看,轻声道,“不管怎么说,船和货物还是都保住了,这要是落在海匪的手里,几条船上的人没一个有活路的。也是你们的大副有经验,听说前头的船就是因为遇见海匪一时慌张,夜里扬帆,结果船翻了……”
船长听后不免心有余悸,对商君卓的师父也就更加看重了。
便有人提议道,“既然死了船员,还是要到海事处报备一下的,也免得将来徒劳惹上麻烦。”
另一人道,“那海事处就是个摆设,去了也是白去,能顶什么用?近来海匪活动频繁,要是再这么放任下去,老百姓的日子都不用过了。”
“南京的曾绍权也不出面管一管,整日的推诿放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先前说话的老板道,“报备还是要的,要不然将来惹上官司,有些话也说不清楚。何况船员的家属也得要个说法,好端端的一个人上了船,再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下骨灰了,换作是谁能受得了?”
他的话有些道理,几位老板打扮的人点了点头,总算是没有多说。
船员们已经开始有序地搬抬货物,商君卓自然也是其中一员。有老板见一个女子夹在一大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间,而且搬抬的货物一点儿不比别人少,忍不住大为震惊,“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船长没有多做解释,亲自送了几位老板下船,又去海事处报备了遇到海匪的事情。那海事厅离渡头很近,房子盖得挺老大,却只有一个守门的老汉和一个年纪不大的管事人盯着。那老汉起初还不让人进,听说了来龙去脉之后才打开了门,叹息着道,“现在这世道,除了认命还能怎么着?你们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海匪的人数越来越多,能从他们手底下活着逃出来的人着实没几个呀。”
海事处出了一张文书,上面的字迹七扭八拐的,船长也认不全。等回到船上拿给白修治看,却是一张免责的通告。总之遇到海匪一事全由船长负责,没有按照既定航线通行是主要责任,至于那死去的船员更是提也没提。
气得船长当场撕了文书,饭都没吃就回了船舱。
当天下午便有人雇了马车准备了棺椁等丧葬物品将死去的船员收敛入棺,拉去火葬。船长不肯出面,商君卓的师父便自告奋勇的带了两个人跟着马车走了。
船靠在渡头边上,海鸟不住在头上低鸣,人生地不熟的地面,越发让人觉得苍凉悲伤。有几个年纪轻的船嫂便躲在甲板的角落偷偷掉眼泪,商君卓和白修治过去安慰,哭着的船嫂便道,“活生生的一个好人,就这么没了,最后除了一把灰,居然什么也没捞到。”另一人叹着气道,“你说他家里的老婆儿女要怎么活哟?顶梁柱倒下了,房子都要塌了。”
商君卓安慰了她们几句,这几人也怕被船长发现不高兴,哭了几声便离开了。
差不多过了三顿饭的功夫,商君卓的师父灰头土脸的赶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白瓷坛子。
大家都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神情不免有些肃穆。
商君卓的师父将骨灰坛找了个妥当的地方放好,又要带着商君卓去鱼市上找买家。那条枪鱼已经在船上有些日子了,虽说那底层的船舱气温冰冷,但再这么放置下去怕是要臭掉了。
商君卓叫上了白修治,三个人沿着渡头往鱼市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着实不少,人来人往的,商君卓怕白修治不小心走散了,到时候可不好找。她拉着白修治的手,屁颠屁颠地跟在师父后面,好奇地问道,“师父,你对这里很熟吗?”
“嗯。”商君卓的师父抽起了旱烟,“这地方一年要来个十几趟,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了。”
白修治道,“那您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商君卓的师父道,“走过几趟南海,再远的就没去过了。干我们这一行的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