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白修治去小学,商君卓总是不在。对于这个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儿,商校长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商君卓自小就没怎么让他操过心,所以他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还大咧咧地对白修治道,“不用担心,准是跑到哪里打黑工去了,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能让她眼热的也只有钱了,我这个女儿干别的不行,却绝对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白修治觉得商君卓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他苦恼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个人颓废了许多。
孟繁生见状安慰道,“你这个人心事也太重了,什么话都喜欢藏在心里。我要是你,就直接跟君卓表明心迹,哪怕被当面拒绝了,也总比你这样稀里糊涂的强呀。”
白修治低着头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孟繁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多劝。
等商君卓再次露面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她笑嘻嘻地出现在小学大门口,冲父亲商校长和白修治打招呼,“你们两个居然都在,做什么呢?”
商校长好奇地问道,“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十多天没有音讯,我都要去报官了。”
商君卓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赚钱去了。”她快步走进院子,顺手搬了张小板凳坐了下来,“我跟你说,这次出门可谓是收获满满。我准备在家休息三天,然后再出去一趟。”她又看了旁边的白修治一眼,微笑着道,“你最近怎么样,课业忙不忙?”
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关心,说得那么样顺口又自然。
白修治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低声回答道,“还行。”
商君卓也没有往心里去,关心起父亲的身体和小学的情况。商校长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有浚缮来帮我,别以为少了你就运转不灵,我们照样过日子,一点儿都没担心你。”
商君卓撇了撇嘴,“你这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刚刚还说要去报官,这会儿又不担心我了?你要是再这样,以后我就不管你了,干脆让修治给你养老送终好了。”
“那我自然是愿意的。”商校长笑眯眯地道,“浚缮可不像你,说一句有一百句在后头等着,把我顶得一愣一愣的。”
商君卓道,“我那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领情!”
父女两个人数日未见,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杠。而且互不相让,没一个肯退一步的。
白修治全神贯注地盯着商君卓,见她语笑嫣然,似乎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难道自己在她的心里,真的就这样无足轻重吗?
商君卓和父亲开了半晌玩笑,商校长这才问起她这些日子的去处。商君卓道,“没什么,我跟人去了一趟福建。”
“福建?”商校长十分的意外,“去那边干什么?”
商君卓道,“帮人运送一批货物,我是出不上什么力的,顶天就算是凑个人数。”
商校长道,“这么远的路,你说走就走,居然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商君卓解释道,“听着好像挺远,但真正走起来却也没几天。我们走得水路,从南京取道镇江、扬州,再经常州、南通入黄海,过舟山、台州,一路顺顺利利地抵达了莆田。”
“你这孩子……”商校长皱着眉头道,“只知道热闹,眼里就没有危险。听说福建海域时有海匪出没,你就不怕遇到他们有去无回?”商君卓道,“哪有这么严重?青天白日的,那些海匪又不是傻瓜,难道还能当众劫船不成?何况这次去莆田共有七艘大船同行,呈互助之势,海匪虽然凶悍但毕竟人数有限,看到这样的阵仗也不敢贸然行动,怎么会有事呢?”
商校长知道自己说不过女儿,只能一边摇头一边道,“你总有这么多话应付我!过几天还要出门,难道仍是去福建?”
商君卓道,“对呀!这次远行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呢,真是波澜壮阔呀!船上的生活也蛮新鲜有趣的,我还结识了一位老船工,把舵杨帆样样在行,他见我底子好,还准备破例收我做女弟子呢!这次我长了不少见识,当然还要跟着去看热闹了。”
商校长为难地道,“能不能别去?怪危险的。”
商君卓道,“富贵险中求嘛!你知道人家给我开多少钱吗?”
“钱钱钱!”商校长不悦地道,“你的眼里就只有钱!”
商君卓撇了撇嘴,“又来了!觉得我粗俗了是不是?可是没有钱,谁来管你的吃喝?没有钱,你心尖上的小学靠什么运营?你那书里能翻出黄金来吗?这会儿又来装清高了!趁早给我打住,如今的日子艰难,饥一顿饱一顿的,我不趁着年轻多攒一些钱,等老的时候怎么办?你手里那三瓜俩枣的,能把自己顾全就不错了,我是不敢指望的。”
商校长被女儿说得脸色通红,“都怪我没用,让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的艰难求生存,哎……”
“行了!”商君卓白了他一眼,“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只要能把自己照顾好,别让我操心就行。至于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就别管了。”
商校长叹了口气,“我就算想管,也插不上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