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缓缓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虽说二房和章家还有些走动,但出面去说这种事,不免给人一种压着人办事的感觉,想必你舅舅心里也会不痛快的。由你父亲去说才是最恰当的,何况都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心结也该解开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舅舅就算念着你们四姐妹,也不会太过为难你父亲的。只是上谱之后,相氏就是长房名正言顺的人了,这以后财产如何分割,死后如何安葬,都得趁着这次说清楚了才行,免得将来扯皮。”
她老人家心明镜似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相氏走到这一步,所以说起话来就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唐学莉道,“自从相姨娘进门,舅家就和长房不往来了,头几年过年的时候我父亲过去送节礼,也都被退了回来。气得父亲发了好一阵脾气,后来也不怎么去了。但舅舅对我们几个还是很好,之前萍姐姐成亲的时候,我们和大姐二姐还一起去看了舅舅和舅母,舅舅在家给我们烤肉吃,大冷天的忙得衣服都湿透了。”
唐老夫人道,“要说吃和玩,就没有比你舅舅更精通的人了。当初你母亲活着的时候,你舅舅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每天只知道玩闹,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祸,后来成了亲本分了不少,你舅母又是个泼辣厉害的,把你舅舅管得笔管条直,不敢再到外面胡闹,我当时还常常跟你母亲念叨,可见是一物降一物。你母亲对这个弟妹也是极满意的,等你母亲去世之后,你舅舅就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成熟懂事了不少,之前的陋习也都丢得干干净净。这几年他办事越发有章法了,我看着也觉得欣慰。如今也就是你们几个吧,换了旁人他才不会忙前忙后的呢。”
唐学莉笑着道,“是,舅舅和舅母向来很疼爱我们几个。”
唐老夫人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都是你母亲种下的因,今日你们继承了这个果。想当初章家的日子不好过,你母亲可没少明里暗里地帮助他们。要不是你母亲眼,章家早就完了。”
这些事情唐学莉也听到过,她低声道,“回头我也会去劝一劝舅舅的,母亲都走了这些年,只要父亲愿意给她留几分体面,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毕竟荣哥都这么大了,再和他们争执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弄得亲戚不像亲戚,我们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唐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莉姐儿长大了,办事越来越可靠了,难怪你婶子常说四个女儿之中,只有你和章氏最像。”
唐学莉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吗?我和母亲像吗?”
唐学莉长得更像唐家人多一点,并不十分像章氏。
黄氏道,“我说的是性格,倒不是样貌。要说样貌呀……你三姐姐最像你母亲。”
又说了几句,唐学莉起身告辞。
等她走后,唐老夫人对黄氏道,“什么水土养什么人,真没想到莉姐儿小小的年纪都已经有这样的心智了。长房以后交到她的手里,你我也能放下些心了。”
黄氏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为难。夹在父亲和相氏之间,两边都讨不到好。荣哥又是个跋扈的孩子,对她素来没什么敬重。云阶跟大哥又像针尖麦芒似的,也是苦了她了,这些年夹缝中求生存,这才练就了这样一番本事。”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咱们家素来和睦,外有崧舟张罗,内有你操劳把持,因此几个孩子养尊处优,都不是能顶事的样子。有利有弊,老天就是这样安排的,也没别的法子。”
黄氏心疼地道,“我那苦命的嫂子啊……要是看到自己拼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儿要这样谨慎地过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难受呢。”“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难受的?”唐老夫人道,“人死如灯灭,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幽冥之事,终属渺茫,谁又能知道死后发生的事情呢?”
黄氏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老夫人继续道,“过两天你去一趟章家,把相氏上谱的事儿先跟云阶媳妇透个音,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黄氏答应了,过了两天亲自去了一趟章家。
章云阶媳妇正在后院和婆子说话。那婆子原是伺候章家老夫人的,老夫人去世之后,就一直留在家里照顾章云阶,等云阶媳妇嫁过来之后就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为人忠厚老实,非常的能干。
她一脸憨厚地对云阶媳妇道,“我跟方掌柜的媳妇提了一嘴,她起初连什么人都没听就一口否决了,还说方赞那孩子虽然自幼父母双亡,但也是他们老两口一粥一饭精心照顾大的,断没有送去别人家里做赘婿的道理。而且听那口气,似乎还有些生我的气了。我见她这样,后面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真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阶媳妇不免后悔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派了她去呢?
这是个老实到遇到事就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闷嘴葫芦,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直接让大爷去跟方掌柜说的,他们爷们之间说话还方便些。”
婆子却笑着道,“夫人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了。方掌柜的媳妇见我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倒也没有追究,而是对我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