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么急巴巴地跑过来找我,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给我听得吧?”
小乙子这才正了正神色,贴到李毅的身边,把刚刚眼线送来的消息如实汇报给了李毅。
李毅听后一脸平静,微笑着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所以也不觉得惊奇。不过这两伙人都没什么真本事,也不用放在眼里。你就安排手下仔细盯着,别起什么幺蛾子就行,至于其他的我自有安排,没什么可担心的。”
小乙子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悄悄松了口气,“周姨娘这边还好说,不管她怎么闹腾也翻不出太多的水花,我只是担心宗族这边,这些老东西没一个省油的灯,合起伙来算计您,我怕您不好应付。”
“没什么不好应付的。”李毅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仿佛不管多难的事情到了面前,他都有办法却应对一般。这样的沉稳老练不动声色,让小乙子看得又佩服又激动。
李毅继续道,“大不了趁机从宗族中脱离出来,大家互不相干,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奔各的前程,谁也不用拴着绑着谁,两方都得好处,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乙子面色微变,“家主,您决定的事情自然没有我多嘴的余地。只是您可要想好呀,老爷前脚去世,您后脚就脱离宗族,传到外人的嘴里,只怕对您的名声会有影响,眼下三江商会这头也是最紧要的关头,您可千万别因小失大,白白让到了嘴边的鸭子飞走了。至于宗族这边,您什么时候脱离处置不成,没必要非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天色渐晚,李家的下人有序的点起了白灯笼,李毅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影,缓缓说道,“反正我早已声名狼藉,多这一桩少这一桩又有什么大不了?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安排。他们若是想好好的,我自然愿意多容忍几年,他们若是不想好,那就一拍两散,谁也别为难谁了。”
小乙子见李毅一脸疲惫,心疼地说道,“要不是有您在背后操持,李家能有今天吗?他们什么都不用干,躺在家里也能拿钱,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这些人啊,简直不知道怎么想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李毅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苍穹,轻轻叹息了一声,“人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想要有,可等有了之后又想要更多。欲望这东西本身就是无穷无尽的,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
小乙子听不懂李毅的这番话,但却听出了他口中的落寞。小乙子轻声道,“家主,您是不是很难过?”
李毅摇了摇头,“有什么可难过的?人都有这一天,早早晚晚罢了,何况这些年我们父子早就没什么往来,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两面。我整日要忙外头的事儿,他则每天嚷着要抽大烟,每次见了我也都是张口闭口的大烟膏,或许在他眼里,我还不如那点儿让人迷失心智上瘾发疯的玩意儿呢。”
小乙子没有再说,只是静静地陪着李毅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内院的管事跑过来请示道,“家主,内院的宗族的大爷们嚷嚷着饿了,让给叫席面呢,您看叫谁家的才好?”
李毅扫了他一眼,“这档口叫什么席面?后灶有什么就吃什么,又不是欢喜的事情,大家还要推杯换盏的庆祝一番吗?”
管事就知道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偏偏自己又不能不来。管事恨不得把脸缩到脖子里去,垂头丧气地道,“是,小人明白。您看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都要安置在什么地方休息?”
李毅道,“家里小住不开,何况又是丧乐又是念经的,住在家里怎么休息?让他们住到外面去。”
管事点了点头,“那定哪家驿馆客栈?”
李毅冷笑道,“不论你定哪里,他们都不会满意的。你就算把紫禁城腾出来,只怕他们还嫌空旷不热闹呢。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
管事神情微愕,有些搞不懂李毅这番话的用意。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李毅道,“家主,您的意思是……”
小乙子连忙站出来道,“你是不是忙糊涂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住宿的事情不用咱们安排,只管让他们自己找地方休息就是了。”
这管事算是李家难得老实巴交的人,没什么坏心眼,所以这种出力还占不到好处的事情总是轮在他的身上。小乙子平日里和他相处得还算不错,得知小乙子没什么亲人,管事的婆娘逢年过节还会给他缝件衣裳或是做双鞋。小乙子记在心里,有了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了他们两口子。眼见着他的话有些不妥当,小乙子便赶紧出来拿话提醒他。
偏偏这管事是个不太会看人脸色的人,闻声一脸木讷地道,“可是家主……没有这样办事的,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来奔丧吊唁的,哪有不招待的道理?别说这些宗族的爷们们会挑理,外头的人也会说您不懂事的。”
小乙子脸色微变,连忙看向李毅,生怕他盛怒之下,会把这管事的直接踢回老家去。
不过李毅倒是异常的平静,“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随便找个驿馆算了。如果他们不满意,就请他们自己斟酌着办,咱们就不再管了。”
管事点了点头,“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