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显然不想提起蔡二太太,闻言皱着眉头道,“别说她了,怪让人堵心的。”
吴妈自觉失言,连忙低下了头。
唐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想到问起白家的事情来了?”她紧张地抓着女儿的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可不许瞒着我,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妈虽然软弱,但也一定会为你做主出头的。”
白蓉萱连忙道,“您别担心,真的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就是想到了父亲,顺嘴问问大伯父罢了。”
唐氏一怔,随后便神情落寞地道,“想他做什么?他那个狠心人,连你的面都没有见就走了,他倒是轻松自在,却让我们娘几个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眼圈便是一红,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白蓉萱歉疚地看着母亲,“您别难受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对您说这些了。”
唐氏叹了口气,“你说不说我都难受,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送你父亲一程,甚至连他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这一世的夫妻,终究是我欠他得更多一些。也不知道来世还有没有机会报答,奈河桥边他会不会耐心等着我。”
白蓉萱看着母亲优美的侧颜,那结于睫毛上的泪珠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要落未落,更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娇怜。
白蓉萱轻声问道,“要是有来世,您还愿意遇到父亲吗?”
唐氏想也没想地说道,“当然愿意,哪怕让我再经历一次切肤的分别之痛,我也还是想见到他。何况没有他,又怎么会有你和治哥……就算是为了你们两个,我也要和他相遇呀。”
唐氏恍惚间想到了很久之前的过去,那是六月一个阳光晴朗的日子,草长莺飞,西湖的湖水泛着清波,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在远处张望,目光如星子一般璀璨。
母女两个人一路说着话,来到了唐氏的房门前。
唐氏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疲惫地道,“你回去歇着吧,我也想躺下了。”
白蓉萱点了点头,目送着母亲进了屋,这才转身离开。
路上她一会儿想到了父亲,一会儿想到了哥哥;一会儿想到上海,一会儿又想到了杭州;一会儿想到了前世,一会儿又想到了今生……没一会儿就头疼欲裂,胸口不住地翻滚,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白蓉萱不敢再走,扶着墙壁停了下来。
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离前世哥哥出事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情开始波涛汹涌,无法平静。老天让她重新活了一次,难道就是让她躲在家里干着急的吗?
可除了这样,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蓉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甚至比前世还要严重。
如果哥哥还是不可避免的重走了前世的老路,是不是一切都会延续着前世的经历,她最终会被命运推动,早早地走上那条不归路呢?
白蓉萱脚下酸软,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软软地靠在墙壁上出神。
在今年的中秋节之前,她一定要想尽办法见到哥哥,把他牢牢地看在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给他任何出事的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蓉萱总算找回了一些力气,她慢慢地挪动着步子,虚弱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路上遇到了办事的崔妈妈,见她脸色苍白地扶着墙壁缓缓地挪动着步子,崔妈妈吓了一跳,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架住她的胳膊,震惊地问道,“萱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白蓉萱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能软软地靠在崔妈妈的身上,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让她额头上挂满了冷汗,“我有些……不大舒服……”
崔妈妈连忙架着她回了房,白蓉萱只觉得下身湿漉漉的,进门坐在床上,崔妈妈便看到了她裙子上的血迹。
崔妈妈先是一惊,正准备喊人请大夫来,但仔细一想,又立刻停住了步子。她连忙帮白蓉萱脱下了裙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萱小姐,您怎么样?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白蓉萱只好一一说了,崔妈妈听后恍然大悟地笑道,“萱小姐您别害怕,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做女人的都有这一天,您这是来月信了。我服侍着您换了衣服躺下来,再让人给您冲杯红糖水送过来。”
月信?
白蓉萱已经活了一世,自然知道月信代表什么。不过前世她是在天津养病的时候才来的,当时身边有董玉泺留下的婆子照顾,虽然有些诧异和紧张,但还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成长蜕变的过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颠沛流离的关系,她的月信日子一直不准,而且每次来都痛彻心扉,痛苦得让她难以忍受。
没想到重活一次,月信居然提前到来了。
崔妈妈也有些诧异。
按理说小姑娘家第一次来月信,都会紧张害怕,可白蓉萱却平静的无波无澜,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
崔妈妈不解地问道,“萱小姐,这是您第一次来月信吗?该不会早来了,您害羞不肯说吧”
白蓉萱立刻冲她点了点头,“的确是第一次,我还能骗您吗?”
这可不算谎话,这一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