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氏的乳娘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回到相姨娘的床前,低声安慰道,“别慌,是小芽那丫头没轻没重的来给您送药了,不是外人,您不用担心。”
相姨娘瞪着明亮的眼睛一脸惊恐地问道,“她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吧?”
“放心吧。”相氏的乳娘道,“小芽那孩子才多大点儿,心里装不住事,要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刚才一吓,她肯定就什么都说了。”
相姨娘总算松了口气,接过乳娘手中的药碗道,“这些小丫头到底是后买来的,和章夫人调理过的老人没法比,一个个毛手毛脚的,回头得了空你也要好好教导教导才是。”
相氏的乳娘笑道,“章夫人留下的人固然是好,可与您不是一条心,再好又有什么用?小芽这几个孩子虽然粗笨,却好歹是我们的人,只要好好调教,未来肯定能成为心腹,用起来也更顺手些。”
相姨娘咬着牙喝完了汤药,皱着眉头道,“这药也太苦了些,还得吃多久啊?真是活受罪。”
那还不是自找的?
相氏的乳娘心里嘀咕,嘴里却道,“良药苦口利于行,既然是范大夫给您开的,只要是对身子好的,您只管按方子吃就是了。”
相姨娘嫌弃地撇了撇嘴,指着桌上的水果,“给我拿个橘子过来。”
相氏的乳娘忙着为她剥桔子,两个人关着门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天,谁都没注意到刚刚离开的小芽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正躲在窗下偷听。
而唐家二房唐老夫人的屋内却十分的热闹。
唐家十几年没有办过喜事,每年唐老夫人过寿的时候也非常的简单,这次大张旗鼓地嫁女儿,平日里与唐家来往亲密的人家家里的老夫人前来庆贺,一时间都有些坐不下了。有些陪着婆婆来看热闹的媳妇就只能站在院子里说话。
黄氏带着章氏弟媳进了院子,一脸微笑地和众人热络地打着招呼。
有人便打趣她道,“哟,这都是做丈母娘的人了,怎么还忙里忙外的,快坐下来陪我们说说话,许久没见你的影子了,也不知道躲在家里忙些什么。”
一旁的人帮腔道,“谁说不是?家里满打满算就这么几口人,你有什么可忙的?是不是诚心躲着不肯见我们?”
黄氏笑着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们这些人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上头还有婆婆和嫂子帮衬着,请等着做甩手掌柜。哪像我呀,家里大事小情都要找我,我要是再哪有事儿哪到,家里头的事都没人管了。”
惹得大家一通笑。
黄氏领着章氏弟媳进了唐老夫人的房门。
屋内坐着几位和唐老夫人同龄的老夫人,每个人脸上都笑呵呵,正和唐老夫人说着客气话。
唐老夫人见到章氏弟媳,很是惊喜地问起了她家里的情况,又问孩子们有没有跟过来。
章氏弟媳笑着答道,“孩子们还小,正是最闹腾的时候,只知道到处疯跑,上蹿下跳得没个安生。出门前被他们父亲拘在家中,此刻应该正含着泪写大字呢。”
唐老夫人听着满意地笑了笑,“孩子还小,对他们的要求不要太过苛责,只要不是那秉性恶劣的事情,也就随他们去吧。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磕磕绊绊都在后头,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日子,就让他们尽心过吧,别等长大了想到幼年时光,连个可以回忆的念想都没有。”
章氏弟媳顺从地答应了。
一旁几家老夫人也顺势说了起来。
“还是老姐姐看得明白,想事情也长远。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世道能太太平平无灾无难的活到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可求的了。”一位穿着松青色褙子的老妇人感慨地说道,“可如今每每回忆从前,记得不是成婚后的日子,也不是生儿育女的艰辛,反而念念不忘的就是自己小时候顽皮捣蛋的时候。你们是不知道,我小时候简直比小子还要淘气,把我爹给气得哟,抓起来要打可又舍不得,但这么放过又怕我不长教训。结果我没怎么样,反倒把我爹急得一头是汗。那时候年头不好,家家都没什么吃的,我们家人口又多,兄弟姐妹七个,我排老六,下头还有一个小弟弟。我记得有一次家中的田里打出了一些黑芝麻,大姐就琢磨带着我们做黑芝麻糊,可那芝麻被爹挂在老高的地方,我们叠三层罗汉也够不着。大家就想方设法地试了又试,好容易芝麻够到了手,被压在下头的哥哥和姐姐也坚持不住了,我们直接摔了下来,却没一个人敢叫疼,大家心急火燎地跑到小厨房去,大姐又出主意说做黑芝麻糊不如放一点核桃,那才叫好吃。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坐在她旁边的老夫人一头雪白的发丝,闻声笑道,“这还用猜吗?为了偷核桃,肯定又摔了一跤吧?”
几位老夫人都笑了起来,先前说话的老夫人便道,“才不是呢。我们家院子里当时种着六七棵核桃树,等果实成熟的时候,只要用长竹竿一打,核桃就落了一地,捡都捡不过来,哪还用偷啊。核桃有的是,怎么把它砸开却是个难事。大哥出主意说放在门缝里,只要合上门核桃就碎了。我们照着做,核桃果然应声而碎。大家都觉得有趣,抢着来开核桃,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我们折腾的力气太大,门板直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