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强撑着挺了一上午,回到立雪堂便筋疲力尽,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精神来。吴妈服侍在一旁,不安地问道,“夫人,您说治少爷的事儿老太爷会答应吗?”
唐氏也不确定白老太爷会怎么做,但她的态度却异常的坚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治哥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过去元裴活着的时候还感觉不到,如今却觉得这里的人每个都不简单,除了算计还是算计,为了一点利益都能斗得你死我活,根本没什么骨肉亲情、兄友弟恭。治哥要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以后肯定是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之人,我是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吴妈听后点了点头,“相比起白家,咱们唐家虽然门地低了一点儿,但却家宅和睦,处事公道。治哥若是能在老夫人和舅老爷的手底下长大,别的不敢说,长大了肯定是个顶天立地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唐氏叹了口气,“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希望元裴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们娘三个,让我们之后的路能顺畅一些,不要再有任何的坎坷磨难了。”
吴妈含着泪道,“夫人放心,三爷肯定会保佑您的。”
两个说了一会儿知心话,立雪堂的大门前传来王德全的声音。唐氏看了吴妈一眼,“你去把他带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吴妈立刻答应了,急匆匆地跑去了门口。
白元裴死得太过突然,关于他的死因,大家都有太多的疑问,只是本着人都已经死了,再去纠结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让他入土为安的想法,先将他的后事料理清楚了。
何况唐氏这头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让她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如今已经决定离开唐家,唐氏的心反而渐渐安宁了下来,准备好好问一问王德全,起码要知道丈夫临终前有什么留下什么话或者遗愿,她这个未亡人说什么都要替丈夫完成才行。
王德全跟着吴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过去因为他是白元裴身边的管事,所以常常出入立雪堂,如今看到满院萧瑟,院子里四处空荡荡的,连个下人也没有,心里禁不住一阵难受。
要是三爷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怎么揪心呢。
王德全一见到唐氏,便要下跪请安。唐氏淡淡地叫住了他,“这里没有外人,也就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你坐下来吧。”
王德全的年纪在白元裴之上,经过了重庆之行后,他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鬓边白发丛生,佝偻着腰,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王德全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半侧着坐了下来。
唐氏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向他问起白元裴的事情来。
一提到白元裴,王德全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三爷……”
吴妈倒了茶送过来,见状忙安慰道,“王管事,你也别哭了。夫人最近才好一些,过去只要一听到三爷的事情就要哭个不停。你要是这么说话,夫人指不定要怎么难过伤心呢。她还怀着身孕,最怕这情绪大起大落的,你就算为了三爷考虑,也得好好的调整情绪才行。”
王德全一听,感激地向吴妈看了一眼,“瞧我这没心肝的样子,只顾着自己难过,居然忽略了三少夫人的心情。”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去了眼泪道,“想必三少夫人也知道,从前要去重庆那头的分铺的话,都是走安徽、湖北这一条线。武昌那头还有我们家一点儿零头产业,路过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看一眼。可这次三爷却走了浙江、江西、湖南这条路线,我最初听到他的决定后觉得十分意外,这条线路不但绕远,而且湖南境内也不安全,经常有军队交火,不是宜行的道路。只是还没等我劝,三爷就自己说了此行的用意。原来三爷想要去一趟江西,看能不能收一些稻米作为白家的存粮。他还跟我说如今四处战事吃紧,民不聊生,粮价肯定会不断的上涨,要是白家手里能有一些粮食,将来不但有能力自保,还可以赈济灾民,完全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之计。”
唐氏听着心中难受万分。
白老太爷膝下的这三个儿子,大老爷稳重有余灵活不足,不是很会变通之人,守住家业勉强还行,但想要承前启后开创新的盛世却不可能。二老爷则色胆迷天沉湎淫逸,每天只知道守着女人窝过日子,离开了女人就活不了,看到好看的女人便迈不动步子。只有白元裴不但深谋远虑足智多谋,更有居安思危的眼光。白老太爷喜爱他,除了他是幺儿之外,更多的是看中了他的能力,觉得他和自己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
王德全继续道,“可惜江西那头刚刚发生了水患,死了不少的人。我们这一路走过去,路边就有不少来不及掩埋的尸骨,散发出阵阵恶臭。我当时就觉得不好,天气炎热,尸骨这样暴露在外很有可能会引发时疫。可惜三爷不听我的劝告,还是坚持带着我和高安在当地逗留了七八日,总共收了七万多担稻米。从江西离开时,三爷就有些腹泻的症状,我们还特意请了当地的大夫,最开始说是水土不服引发的症状,吃了两服药后江西时疫爆发,我们也找不到那位大夫,只好带着三爷连夜上路,想赶紧到了重庆再说。可半路上三爷身子忽然便不好了起来,先是高烧不止,紧接着便开始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