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单独留给张太太的小院并不算宽敞,满打满算只有六间房,而且面积都不太大,有的屋子甚至只能摆一张床,看上去非常的简陋。张太太怕黄氏不习惯,特意解释道,“他们出家人六根清净,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所以陈设的不能和家里比,你只能将就将就了。”
黄氏笑道,“咱们是来礼佛的,又不是享福的,住在哪儿不都一样吗?我是在琢磨这房间要怎么分?”
她们这一行拖拖拉拉来了十二三人,六间房间怎么看都不够分。
黄氏犹豫着要不要请张太太去跟慧慈师太打声招呼,最好再张罗来几间房。谁知没等她开口,张太太就已经先叹着气说道,“没办法,法镜寺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腾出这几间房都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只能委屈这些人挤一挤了。”
黄氏听了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把话说出口,不然只会令张太太夹在中间难办。
她和张太太商量着分房的事情。
正好董玉泺和唐学萍在院门口等着她们,见两人携手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得知黄氏在为分房间发愁,董玉泺笑着道,“这有什么难办的,姑姑和祖母住一间,舅母和学萍住一间,张太太和张小姐住一间,蓉萱和学茹住一间,我和钱妈妈住一间,剩下的李嬷嬷、崔妈妈、吴妈和张太太身边的妈妈住一间。寺院就是这样的,苏州寒山寺的香舍比这还小呢,有些房间连床都没有,大家只能席地而睡。来这里的人都是诚心做礼拜佛的,当年达摩祖师苦行万里才将佛法传至中原,相比于古人,我们这点儿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张太太见她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在一旁忍不住‘哎哟哟’了两声,“表小姐才多大的年纪,看得就已经如此通透了,枉我多活了一把年纪,整日地把拜佛悟道挂在嘴边上,竟还没有你看得明白。”
董玉泺不好意思地笑道,“哪里是我看得透彻,不够是跟着祖母去寺里的次数多了,听那些老和尚整日地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上,我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这是现学现卖,跟您瞎显摆呢。”
张太太还想再说,黄氏已经拉着她商量起分房间的事情。张太太道,“表小姐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们就这么办好了。”
黄氏见她也这样说,就按照董玉泺说的吩咐了下去。黄氏带着张太太去了唐老夫人的房里,唐氏正陪着唐老夫人说话,见到二人进来都停住了口。唐老夫人关心地问道,“荛哥走了?”
“是,这边没什么事儿,我就让他回去了。毕竟是尼众寺院,他一个大小伙子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黄氏轻快地回答道,又把分房的事情向唐老夫人禀明了。
唐老夫人听说是董玉泺安排的,什么也没说的点了点头。
唐氏有些不安地说道,“要不我去跟蓉萱挤一挤吧,我晚上睡得不实总会起夜,怕弄得您也跟着睡不好。”
唐老夫人道,“你放心吧,我年纪大了,晚上觉轻,比你起的次数还多呢,你就安心陪我住两晚吧。仔细算起来,自从你小时候分了房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跟我睡在一起呢,咱们娘俩互相照顾,谁也别嫌弃谁。”
唐氏不想让母亲失望,笑着答应了。
张太太好奇地问道,“表小姐的年纪比学萍还要大吧?定亲了没有?我看她说话办事非常的气派,很有大家风范,一般的小户人家可配不上。”
一副想要给董玉泺说亲事的口吻。
张太太不是外人,而且人又热情,张家和唐家同在杭州,以后肯定要时常走动,唐老夫人不想两家产生一丁点儿的嫌隙,闻声也没有隐瞒,低声回答道,“玉泺这次过来和我提了一嘴,说是她祖母已经给她相看好了人家,就等着下礼定日子了。”
这件事儿黄氏略有耳闻,唐氏却全然不知情。她比张太太还好奇地问道,“妈,玉泺定的是哪家?”
唐老夫人笑着道,“听说是天津的邱家。”
张太太闻声惊讶地张大了嘴,“邱……邱家?”
张太太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但天津的邱家却是听说过的,她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后半句话直接哽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唐氏却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唐老夫人见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间有什么不妥?”
唐氏摇了摇头,苦涩地笑道,“白家外房的一个女儿嫁去了邱家,您忘了?”
唐老夫人经她这么一提醒,骤然记起这件事情。听说当初白老太爷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可惜邱家觉得白老太爷的独生女娇气跋扈不好相处没看上,反而瞧重了外房的小姐,把白老太爷气了个够呛。当时唐氏已经嫁到了白家,还和白元裴一起参加了婚礼,白老太爷因为觉得没面子,而且也没把外房放在眼里,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出席。参加的婚礼的宾客见状,说什么的都有,白元裴觉得父亲心胸狭窄,生了一肚子的气,从外房往家走的路上要不是唐氏一直柔声劝慰着,他回到家非跟父亲大吵一架不可。
唐老夫人微微一笑,“是有这么个事儿,过去太久了,我记性又一年不如一年,身边的事儿都记不住,时常要你嫂子和李嬷嬷提醒,其他的事儿就更忘得七七八八了。”说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