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见舅舅脸色瞬间便白得没了血色,而且眼神里满是震惊,整个身子因为愤怒和惊惧轻轻颤抖着。白蓉萱怕他着急,连忙安慰道,“舅舅不用担心,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事发突然有点儿被吓到,不过这会儿已经缓和多了。”
其实比这更惊险刺激的情况她上一世也不止一次地遇到过,白蓉萱虽然仍旧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脏怦怦乱跳,但已经渐渐有了主意,不会像前世那般六神无主慌乱无措了。就比如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如果换做前世得自己,只怕根本想不到让张芸娘跑去送信自己则以跳湖为借口拖延时间的办法,只会无助的掉着眼泪。
原来人所经历的一切真的会化作成长的一部分。白蓉萱觉得上一世四处辗转也并非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最起码她拓宽了眼界,也知道了一些为人处世上的道理。
这些是书本上不会教她的,有时候只有真正吃过辛苦走了弯路才会得到教训,再遇到时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这样看来,前世所有的遭遇都是她宝贵的财富,她更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确定外甥女一切平安之后,唐崧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脸怒容地说道,“这个江家简直太不像话了,家门中养出这样一个败类,居然还好意思觍着脸让他出去丢人现眼,倒不如打断了腿养在家里的好。”
在白蓉萱的印象中舅舅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许多见过他的人都说他不像商人倒像个读书人。记忆里唯一能让他发火生气的人便只有唐学茹,不过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即便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气到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地步。
白蓉萱还是第一次见舅舅发这么大的火。
唐学荛连忙安慰他道,“父亲别动怒,好在有惊无险,蓉萱什么事情都没有,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首要的事情反而是如何善后,如果江家还不肯罢休该怎么办?”
唐崧舟气的声音都变了,“欺负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他们还不罢休?这件事就是闹到南京政府去江家也不占理。我们唐家虽然从来不主动惹事,但遇到事情也不会畏首畏尾不敢应对。江家还能把我们怎么着,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带着你们回淮安老家过日子去。”
唐家几代人努力之下才在杭州站稳脚跟,怎么能轻易离开?
白蓉萱听舅舅这样说,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舅舅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当做外人看待,一直视如己出,想到上一世自己不听劝告固执地跑到上海去,舅舅既伤心又失望,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帮着她打点行囊,临走那天还特意嘱咐她上海之行若是不顺利就立刻回到杭州来,什么都不要想,舅舅一定能护她周全。
可白蓉萱还是想也没想的拒绝了舅舅的好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杭州,离开了唐家。
失去舅舅的庇护后她才渐渐读懂世道的险恶,明白了人性的美丑善恶……她在跌倒那么多次后,才终于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所以在北平的那段最后的人生时光中,她不止一次地梦到过杭州,梦到过唐家,梦到外祖母,梦到母亲,梦到舅舅舅母,梦到荛哥和学茹,梦到她的那间房,梦到她养的花……
有时候醒来才发现枕头都被睡梦中流出来的眼泪浸湿了。
白蓉萱望着舅舅已经初显老态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感动也有欣喜,还夹杂着上一世留下的悔意……
白蓉萱悄悄背着人抹了抹眼泪。
一直坐在她身旁的张芸娘留神注意着她的情绪,见状偷偷塞过来一块手帕。
白蓉萱没有跟她客气,接过来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唐崧舟越想越气,发了好一通火,甚至还指着唐学荛的鼻子教训道,“你既然赶到现场,看到自己的妹妹遇上这么恶心的事儿,为什么不当场教训一下那个败类?你是不是也怕了江家?怕打坏了没办法善后?亲人遇险都不敢出头,自小到大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这样胆小怕事,我怎么放心把家业交到你的手中?”
唐学萍几乎没见过父亲这样发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坐在她旁边的唐学莉更是紧张得紧紧抓着帕子,头都不敢抬了。
唐学荛被教训得脸红脖子粗,无地自容的低着头。
小十四见状急忙站出来替他辩解道,“舅爷爷您先别忙着发火,当时事发突然,我和叔叔赶过去的时候,一路上就想着如何解救蓉萱姑姑的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哪还想得到其他的?等找到蓉萱姑姑的时候,叔叔又一心只想确定姑姑的安危,也就错过了教训江家二公子的最佳时机。而且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一时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学荛却拒绝了小十四的好意,后悔不已地说道,“父亲教训的没错,这件事儿的确是我的错,祖母放心地将几位姐姐和妹妹交给我照顾,却因为我的粗心大意差点儿酿成大错,我不敢为自己争辩,还请父亲责罚。”
一听‘责罚’,白蓉萱急忙站了起来,“这件事儿跟荛哥没有关系,那种歹人有心做坏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难道荛哥能一直守在我身边不成?只要找准我落单的机会,他们肯定还会动手的。”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我的错。”张芸娘可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