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世那些可怕的经历,白蓉萱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时吴妈常常憔悴又无奈地嘀咕道,“这年头实在没有女人的活路,一步一个坎,能平平安安来到北平,一定是夫人泉下有知保佑着小姐和我呢。”
在北平度过的那段人生最后的日子里,似乎是受不了北方的寒冷,她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十日有九日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到了冬日更是咳嗽不断,只能靠汤药稍作缓解。出门采买的事情都落在了吴妈的身上,可即便是这样,四合院里住着一位漂亮的江南落难小姐的事情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而且把她身份传得十分不堪,有人说她是江南名妓,赎身后来到北平定居。还有说她是北平富商养的戏子,因为正房夫人容不下,无路可走才来到了这里生活。更有说她与人私奔来到北平,没想到被爱人卷了钱财抛弃在这里……
风言风语,什么难听话都有。
吴妈气不过,又不知道去哪里解释,急得一嘴火炮,愁容满面。倒是白蓉萱,那时候已经彻底看淡了这些。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力去改变另外一个人说什么做什么,既然如此、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那时甚至还常有人喝醉了跑来大门前闹事,有的嚷着要见白蓉萱一面,有的扬言要娶她做小……大半夜又哭又嚷,吵得人睡不着觉。
一间四合院住着几家人,都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的老实人,谁能受得了这样的闹腾。不仅如此,左邻右舍也都牢骚满腹,大家看吴妈和白蓉萱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与鄙夷。甚至有人撺掇着想让她们这一对主仆赶紧打包搬走,不然大家都没安生日子过。
可说来说去,到底都是一群心思纯善的好人,没一个人愿意登门找白蓉萱面谈。后来推举出一个性格厉害的妇人过来,推门见到白蓉萱病中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赶人的话不但说不出口,还伸手帮着吴妈熬起药来。
日久见人心,白蓉萱和吴妈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日子,大家也渐渐了解了这一对主仆的性格,相处得非常融洽不说,再有借着酒劲儿来闹事的,刚嚷两句,隔壁四合院厉害的妇人就提着擀面杖追了出去,两棒子抡下来,打得醉酒的人抱头鼠窜再也不敢来了。
有时候白蓉萱病情加重,吴妈要贴身照顾,挪不开手出去买菜,左邻右舍的人都会仗义的帮着捎带些东西回来。吴妈感慨地和白蓉萱道,“难怪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果然很有道理。你看看这些素昧平生的人,居然比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小姐太太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她说得那些人自然是白家的人了。
上一世白蓉萱见过很多垂涎她外貌的人,她后来不愿意出门也是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她孤身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北平养病,一旦遇上什么事情,连个能帮忙做主的人都没有。吴妈大概也能理解她的想法,最开始还总劝她出去转转,后来就不敢说了。因为有一次赶上白蓉萱病情好转,手脚也有些力了,两个人一起去了趟潭拓寺。当时正值深秋,潭拓寺的枫叶火红似火,引得无数百姓来游玩观赏。
谁成想她们居然碰上了一个登徒子,眼睛不但直勾勾地盯着白蓉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甚至趁着人多的时候,还想来拉白蓉萱的手。
白蓉萱吓了一跳,带着吴妈就跑,那人却一路紧跟不舍。也不离得太近,隔着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白蓉萱回头的时候他便装作四处欣赏风光,白蓉萱走他便立刻跟上。
白蓉萱不敢直接回家,唯恐被他记住了地址,日后趁人不注意找过来。
白蓉萱和吴妈故意兜了两个大圈子,趁着人多的时候把他甩掉了。两个人哪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枫叶,一路急奔回了四合院。确定那人没有追上来之后,这才敢松一口长气,可两个人的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
白蓉萱的直觉告诉她,今天西湖边上遇到的这个人也很危险,本能地就想离他越远越好。
张芸娘似乎比她更紧张,不但手掌出了许多汗,整个身子都在轻轻地颤抖着。两个人同时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找到唐家和董家的人。
相比于前世的慌乱无措,重活一世的白蓉萱安心了不少。此刻的她可不是在北平时的孤苦无依,而是身在杭州。母亲还在,外祖母、舅舅和舅母也都在,每个人都对她爱护有加,肯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想到这里,白蓉萱觉得脚上的力气都比平时多了。两个人很快就走出一大截,因为走得急,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白蓉萱正准备松口气,没想到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个男人居然也追了上来?
白蓉萱吓了一跳,拉起张芸娘正要走,却被三四个短衣打扮的小厮围住了。白蓉萱强自镇定地看着对方,冷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拦我们的路做什么?”
其中一个兔头獐脑长得十分猥琐的小厮神色得意地说道,“两位小姐且等一等,走那么急做什么?我们家少爷有话要对你们说。”
张芸娘吓得花容失色脸色苍白,紧紧握住了白蓉萱的手。
白蓉萱心突突跳个不停,但脸色却从容不迫地说道,“素昧平生,我们和你家少爷不熟,也没什么话说,还请让路吧。”
四个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