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陈有鸟坐得端正。
李子通快步上前:“陈贤弟,我来帮你磨墨。”
磨墨的时候手却在微微颤抖,他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激动。
陈有鸟手指在木桌上轻轻一弹:“李兄,莫要把墨溅出来了。”
看着他清澈淡然的一双眸子,李子通忽然间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双手不再颤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甚至莫名其妙。
“难不成陈贤弟会法术?”
李子通心里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一会之后,墨磨好了。
陈有鸟提笔在手,饱醮浓墨,当即运笔如飞,没有一点犹豫的。看来是早胸有成竹,提前想好了要书写的内容。
李子通站在边上,凝神看去,等陈有鸟写完,李子通不禁露出古怪之色:
“一扇清风满乾坤!”
七个大字,笔墨酣畅。
这也是赵且历扇子上书僧郑南禅所写的字,等于搬过来,又写了一遍。
不过陈有鸟用的是行书,看着没那么正,更为飘逸。
在李子通看来,陈有鸟的字写得确实不错,很有精神,隐约有自成一家的风范。
问题是还没有自成一家,缺乏相对应的名气。要知道在这行当里头,有无名气加成,对于笔墨作品的价值鉴定判若云泥。
李子通本来还以为陈有鸟会写点原创诗词之类,如果写得好,可提升一定的价值,然而陈有鸟却是抄现成的,这般做法,究竟怎么想的?
难道想通过写一模一样的字,从而与书僧直接较量?
狂妄,而或弄巧成拙?
李子通情绪复杂,一方面他当然希望陈有鸟一字千金,但另一方面,他认为没戏了。
这时候,围观众人都看到了陈有鸟写的字,顿时一片哗然,其中又夹杂着阵阵嗤笑声。
赵且历嘲笑道:“阁下果真抄得一手好字,这样的字,本公子府上的账房先生一天能写一百幅。”
陈有鸟道:“赵公子可知道炒菜?”
“炒菜?”
“同一道菜,不同的厨子,炒出来的菜品色香味俱会不同。”
赵且历一摆手:“别说废话了,快叫卖吧,看有没有人要你这幅破字。”
陈有鸟手举条幅,走了一圈,朗声道:“这是我写的几个字,有人看上的话,请出价!”
“哈哈,无名之辈,傻子才买你的字呢。”
“可不是?也就比街头的穷酸秀才写得好那么一点。”
李子通急了,忙道:“吾等皆为等放榜的考子。”
言下之意,是要亮出准进士的身份好抬抬身价,绝非街头卖字的穷酸秀才可比拟。
当即有人嗤之以鼻:“进士又如何?京城之中,进士多如狗,遍地走,谁稀罕?”
“进士的字的确要比穷酸秀才的好,这样吧,本公子出价一百文钱买了!”
众人听出了他的调侃之意,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曹兴和等人好不郁闷,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这次风波虽然是曹兴和无意间引起的,可他却觉得陈有鸟的应对太不明智,刚才要是不予回应,直接溜走,不就万事大吉了?何必跟赵且历置气,以至于陷入这般尴尬的处境,简直自取其辱。
正无地自容间,忽然听到有人叫道:“这字我出十两买了!”
说话者身穿华衣,腰间挂一枚巴掌宽阔的美玉,手中摇着折扇。
“他是武江王的四子赵友乘,一向和赵且历不太对付,惯于在春楼争风吃醋,没想到这会儿来争字了。”
很快有人点破了出价者的身份,以及来由。
李子通等心中一喜,真是柳暗花明,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折点。
十两,虽然远比不过“一字千金”,但在行情上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价格了。
毕竟陈有鸟写的只有七个字,还是抄来的。
不管是赵友乘与赵且历不对付,故意来斗气拆台的,还是别的原因,反正这台阶是给到了,顺着台阶下,起码能挽回几分面子。
赵且历目光凶狠地瞪过去:“赵友乘,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友乘打开扇子,轻摇两下:“我买字呀!难道我不能出价买字吗?”
赵且历冷笑道:“出十两只为恶心我吗?有本事,出够一万钱来。”
赵友乘哈哈一笑:“十两银子,我只当逛春楼打发给小厮了,一万钱,当我是傻子吗?”
说罢,对陈有鸟道:“十两银子卖不卖,不卖我走了。本公子把话放在这,除了我,不会再有人出价买你的字了。”
李子通拼命给陈有鸟打眼色,让他答应卖掉。
然而陈有鸟摇摇头,淡然道:“太少了,不卖。”
全场哗然,看傻子般看着他,人家赵友乘只是为了拆台才出十两银子而已,谁会真正出价买这样的字?
赵友乘目光闪动,笑道:“果真有性格,我欣赏你,这样吧,我最后出一次价,二十两银子。”
但陈有鸟仍是摇头:“不卖。”
李子通心想:这陈贤弟大概是疯了,这么好的台阶不下,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