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宗族的人来得及时,正遇到两位道人出门。
领首的族长见到,赶紧吩咐下去,当即有仆从拿出两个厚实的红封献上:
“两位道长,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道人愣了下,沉吟道:“这个?”
陈老爷子笑着说:“陈有鸟乃我陈氏子弟,作为长辈,吾等当聊表心意。”
这一说就明白了,两个道人伸手收下红封,不作声色捏了捏,里面装的不是银两,而是银票。银票,代表的数目就不会少,立刻笑逐颜开:“恭喜陈氏门中有弟子晋身道士。”
送客出来的陈有鸟见状,自不能上去叫人不要收红封,那就太难看了。
一个道人回头对他说:“原来你是陈氏家族的子弟,早说嘛。这样吧,你还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改日可到道庭都督府中找我等,再好好与你分说。”
这是要卖人情了。
陈有鸟点头道:“如此,那多谢两位前辈了。”
又寒暄一番,两道人骑马离去,返回都督府复命。
陈有鸟态度转冷:“族长,几位叔公,你们怎地来了?”
陈族长活了一大把年纪,满脸皱纹代表着某种厚度,笑吟吟:“宗族子弟中有人出人头地,晋身道士,我们怎能不来庆贺?”
一位叔公附和道:“不但道士,还是秀才,简直双喜临门,咱们要广发请柬,摆上数十桌酒席,好好热闹一番。”
陈有鸟一摊手:“我可是将要被剔除嫡系房谱的人……”
陈族长一摆手,神态严肃:“此事我们已经重新商讨,原来的决议没有经过详细核查,太过于草率,导致产生误会。这是我们的过错,身为族长,我当主责。”
那八叔公一脸讪讪然地上来:“有鸟,上次你来说要读族学,看藏书,我没有同意。你要怪罪的话,尽管怪我好了。”
当众要跟一个小辈认错,实在脸皮尽失。但是族长等人已经发话,无论如何,要挽回陈有鸟。如果其只得一个举秀才,还不至于,但加上一个道士,分量赫然不同了。族中出了道士,意味良多。虽然说遇到了事,也能花钱到外面请人。但请的人,跟自己家的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众老者把姿态放得低低的,让陈有鸟不好发作。话说刚回海岱郡那会,他本就是想抱着宗族的大腿,以度过最初的难关。无奈自家父亲作死,在宗族内折腾得够呛,人心尽失,以至于陈有鸟回来同样不受待见。
陈有鸟并非要责怪父亲,只是此事难脱关系。
然而如今他有所成绩了,宗族的人就来奉承,哪怕说得再好听,心中始终存在一份芥蒂。
说实话,两世为人,对于宗族的人,其实也没太多的感情。
陈族长打量他脸色,语重心长地道:“有鸟,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不管怎么说,同姓同宗,血浓于水,我们此来,并不是要借你名头,用你力量。是真心替你感到高兴,为你祝贺。”
陈有鸟叹口气:“那就多谢族长了。”
陈族长连叫两个“好”字:“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总而言之,我这个族长说的,以后但凡有什么需求,宗族能做到的,一定鼎力支持。”
说罢,打个眼色,带领一众长辈老者浩浩荡荡离开。
在另一边,陈翰与陈婉并肩而立,站在那儿,远远看着。
陈翰神色复杂地道:“从此以后,慕道叔父子要在宗族中崛起了。”
陈婉还有些不服气地道:“一个举秀才,一个潜力耗尽才换来的道士,真得有那么金贵吗?”
陈翰道:“你不懂,这个有鸟堂弟啊,到底在道场待了十年,养出了气质。之前我本以为他是离开凡俗久了,不通人情世故,懵懵懂懂。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是胸有沟壑,喜怒不形于色。”
陈婉睁大了眼睛:“有这么厉害?他也就十八岁而已。”
“气质的东西,不在于年纪,而在于历练。崂山何许地方?乃神仙场所,人在里面,耳濡目染,自然不同。”
陈翰说得一本正经,他却是误会了,昔日陈有鸟在山上当道童,操持杂务,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高阶道人。
陈婉听得一愣一愣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喃喃道:“善本他们跟陈有鸟都在不同流草堂上课,可听他们说,陈有鸟并无什么好的表现,只会拍孟夫子马屁,一个劲投其所好写诗词而已。”
陈翰冷笑一声:“如果孟夫子这么容易被讨好,哪里轮得到有鸟堂弟?善本他们,多半是隐瞒了某些事,又或者,那些事他们根本不知情,以至于宗族这边对于陈有鸟的情况不清不楚,闹出了这个误会来。”
要是能早些发现陈有鸟的潜力,宗族这边不可能如此怠慢,如果等到祭祖大会上当众宣布将陈有鸟父子踢出嫡系房谱,那样的话,真正的裂痕产生,再想弥补,就很难很难了。现在发现得早,起码还有挽回的余地。
陈婉眨了眨眼睛:“可是一直以来,你们不都说善本兄弟是宗族的读书种子,要与之交好吗?”
陈翰说:“对呀,没错,是这个理。但是,他们是读书种子,跟如今有鸟堂弟的出人头地并不冲突。无论哪个宗族,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