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鸟画符消耗过度,疲极而睡,王伯可不是,他只负责收拾宅院,并不苦累,故而躺在床上时,辗转反侧,一直不敢睡着。挨了好久,睡意涌来,迷迷糊糊地打盹。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细微的动静惊动,猛地扎醒,赶紧竖起耳朵来听。很快,就听到有东西抠抓窗棂子的声响:
“咯吱!咯吱!”
像是有一只大老鼠在外面,正用爪子在扒弄着窗户。
王伯听着,惊恐不已。盯着窗户那边看,一片晦暗,似乎映着一道怪异的影子。
“邪祟!”
他差点惊呼出声,想着是否要大声喊叫,向少爷呼救。转念一想,看到床头的那道镇宅平安符,一咬牙,小心翼翼起身把符拿了,走到窗户那,慢慢把符箓递过去,贴在窗上。
内心忐忑地等了一小会,啪的一响,似乎有东西碰到了这道镇宅平安符——
“啊!”
外面响起一声尖锐的嘶喊,充满了畏惧之意。
滋滋滋!
符箓上发出滚烫的声响,随即黑烟袅袅冒出。
王伯大吃一惊,赶紧后退数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低头去看,房内光线晦暗,看不分明。但他明白,符箓上肯定出现了某些变化。
外面的动静消失,黑影不知跑哪去了。
“符箓把它赶跑了吗?”
王伯心里猜测,不敢肯定,也不敢贸然开门出去一探究竟,手里紧紧抓着符箓,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靠在床头处等待天明。他并没有去喊陈有鸟,现在情形未明,至于少爷的安危,陈有鸟手里同样有着一道符箓,安然无虞。
况且,陈有鸟既然能画符,自有厉害手段,邪祟害不了他。
时间仿佛一下子变慢,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当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房间的光线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王伯如释重负,长长吐一口气。他知道,漫长的夜过去,自己安全了。低头去看攥得紧紧的符箓,发现上面有数道黑色的痕迹,形成一个怪异的爪子状,如同是被火灼伤似的。
“哎!”
他不禁叹息一声,瞧这符箓的样子,上面的符文被黑迹所破坏,变得糊了,也就意味着这道符废掉。
“可惜了……”
想到这符能赶跑邪祟,绝对是好东西。
这么一想,在心目中,少爷的形象立刻变得高大起来。
在之前,因为年纪的问题,王伯总把陈有鸟当做是少年人,需要呵护,需要引导。而今看来,少爷毕竟是修过道法的人,虽然不能更进一步,修仙成神,可也学到了本事,在凡俗世界内能够立足。债务、读书等问题,还真可能有妥善解决的办法。
“以后对少爷,要更加尊敬。”
老仆人打定主意,开门出去,先来到窗户处观望。
“咦?”
立刻有所发现,地面洒落着不少黑灰,丝丝缕缕,到处都是。看得出来,原本肯定有更多的黑灰,只是一部分被风刮走,散落到宅院内找不着了,剩余的一部分则黏在地面上,墙壁上,很是显眼。
“这是?”
王伯又在地上看到一件事物,赫然是一枚黑色的梳子,像是一枚牛角梳,看其款式,应当是贵货。
他想了想,伸手要把梳子捡拾起来,谁知道手刚接触,噼啪一响,梳子四分五裂,碎成一堆。
王伯一愣神,完全不知怎么回事,要找少爷汇报才行,赶紧去拍门。
过了一阵,睡眼朦胧的陈有鸟才开门出来,看见王伯,心神一凛:昨晚睡得太沉,差点误了大事。
“王伯,你没事吧?”
王伯一脸憔悴,但神情兴奋,一五一十,把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听完,陈有鸟松口气,随即高兴,笑道:“甚好,这邪祟已被诛灭。”
心里有些得意,自己画出的镇宅平安符,已经证明了效果,以及价值。
“灭了?”
王伯一怔,本以为只是赶跑了而已。
陈有鸟解释道:“这邪祟层次低微,正好抓在镇宅平安符上,被符箓直接灭杀,化作了灰灰。至于那把梳子,便是它的本源物了。难怪找不着,这小小一件东西,能够轻易藏匿住。至于它是怎么诞生的,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已经不再重要,无需理会。”
闻言,王伯也是欢喜,自家少爷画的一道符竟然能轻易扑杀邪祟,其形象顿时由高大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要知道邪祟诡谲,可都是禁忌,民间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这也是道庭地位崇高,道士备受尊崇的一大原因。皆因闹了邪祟,需要请他们出马。
如果宗族知道少爷有这般本事,会不会前倨后恭,换了态度?
王伯想道,不过没有多嘴。如今少爷可是高人来着,为人做事,自有主张,不需要一个下人来唠叨。身份不同,本分不同,做好本分即可。
陈有鸟道:“王伯,剪除邪祟,乃是喜事,我们出去吃一顿好的吧,当是庆贺。”
“好,少爷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王伯答应得爽快,再无半点计较。
两人出门,吃了一顿丰盛的羊肉面,王伯主要吃面,陈有鸟则吃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