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明凤来说,眼前竹屋里传出的一切痛苦哀嚎触动不了她分毫。
她并不希望老村长出事,即便她已恨透了孟秋玉。
但老村长或许对村里其他人有这样那样的情义,对她、对以前的甘家来说,他却是形同虚设的存在。
他可以在其他人家发生冲突时强硬的介入,或是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
可惜甘家有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甘四平。
老村长到底是寻常人,跟乡亲们一样对甘四平避若蛇蝎,对甘家的家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最多饭后闲谈时摇摇头叹息一声。
这都是人之常情,明凤并不强求什么。
但当初甘家的地被王家强占,按说若是放在别家,老村长知道后多半会主持公道。
事实呢?
就因为甘四平人见人嫌,老村长在给众人解决问题时并不能捎带上甘家。
所以,明凤内心里对老村长的恻隐同其他人其实是远远没法比的。
“程少爷,我想……”她瞥了眼竹屋,咬了咬牙,“趁热打铁。”
程搴兰讶异道:“趁热打铁?”
明凤道:“我希望老村长出殡后官府能立即抓孟昌群去定罪。”
他道:“官府介入不难办,但定罪恐怕没那么快,调查原委等都需要时间。”
明凤不由焦急:“我可以请乡亲们帮忙,状告牛家村,说他们杀害了老村长,不论是有意还是失手,最后他们为了脱罪必定会指控孟昌群,所有人都会成为证人,证明是孟昌群害了老村长。”
程搴兰望着她,似是想不到她为了让孟昌群获罪而变得头脑如此机灵。
“此事我跟大祌哥商量商量。”
明凤眸色黯然:“老村长尸骨未寒,大祌哥即便再气恼孟昌群也不希望老村长无法瞑目,你觉得他会配合吗?”
她不否认姜家对她的好。
但她跟老村长一家、跟孟昌群兄妹站在对立面,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分量能将姜家人拉向自己这一边。
何况眼下老村长刚过世,姜家若是在这时候针对孟昌群兄妹,即便孟昌群罪有应得,旁人也难免对姜家指指点点。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所以她宁愿自己想办法。
程搴兰想了想,道:“那你等我消息。”
明凤缓缓低下头,斟酌半晌,道:“谢谢你……还愿意帮我。”
他怔了一下:“为何这么说?”
他一直都愿意帮她。
明凤心里却是心知肚明。
虽然她知道阿娘的死不死他造成的,但情绪上总是不自控的迁怒于他,还气恼之下把他有关的东西都埋了。
“总之……谢谢你,还有,我、我不希望你受罚。”
程搴兰望着她,天寒地冻间直觉心里淌过暖流。
他没有久留,跟明凤说完话后去跟孟黎打了招呼就骑马离开了。
孟花玲和孟祌两口子正为老村长的事烦心,也顾不上旁的事情去留他。
接下来的三天村里为老村长办丧事。
一如以前村里其他人的丧事,停灵三天后,他们将老村长葬入孟家村的集葬地。
为免跟孟秋玉接触过多而生出事端,沈落田只去上过一次香。
所以,明凤这几日的状态,她是最早发现的。
“明凤,我忘了告诉你,程少爷不用受罚去边疆了。”
明凤点头道:“他已告诉我了。”
沈落田秀眉微微一挑:“那你这几日还心事重重的,可是因为你阿娘的事?”
确切的说,是因为孟秋玉。
明凤手上仍在雕刻鸡血石,闻言咬了咬唇,半晌才问:“大嫂子,你会因为孟秋玉痛失亲人无依无靠而同情她吗?”
她不求姜家还能帮自己,只希望他们不要阻拦她为阿娘报仇。
沈落田却冷笑:“她无依无靠?她只凭那张嘴就能要人命,还需要什么依靠?”
明凤大喜过望的望着她,竟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
沈落田叹了口气:“明凤,大嫂子跟婶子不一样,我不会再容忍孟秋玉,即便她是老村长的孙女,三番两次撺掇你阿娘这件事都不是小事。”
皇子犯法还与民同罪呢,孟秋玉算什么?
老村长的面子还能成为她的护身符?
明凤眼眸湿润,吸了吸鼻子。
“婶子若知道,一定会劝我看开、劝我原谅她不要追究,我以为你会为了避免跟婶子起争执而在中间和稀泥呢!”
沈落田道:“怎么会?孟秋玉的所作所为跟草菅人命无异,姜家没有资格宽恕她的罪过。何况此事牵扯到我自己,尤其是你阿娘还因此……我是绝对不会当做没事发生的。”
明凤得知她的态度,也不急着立马收拾孟秋玉。
眼下若能借老村长的过世惩治孟昌群,对孟秋玉而言也是双重打击。
而就在他们斟酌着该怎么利用老村长的命案让孟昌群受到律法制裁时,孟昌群兄妹就自己起内讧了。
这件事还是孟花玲这几日留在老村家宽慰孟秋玉才得知的。
孟秋玉因为老村长去世,整个人憔悴得厉害,接连几日都没吃得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