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豆大的雨说来便来。
他们连忙把牛车停在田埂边的亭子旁。
这亭子是农户自个搭起来小憩用的。
四根柱子,上方以麦秆封顶,地上只放了一长条板凳。
孟祌栓好了牛绳立即跑进亭子里躲雨。
“倒是忘了这季节时常有雨,早知便买把雨伞了。”
沈落田说完,一抬头便瞧见有雨滴滴哒哒的落在孟祌的脑袋上,是亭子上头漏雨了。
“快坐下,位置还宽敞着呢!”
她坐在板凳上拍拍身旁的位置。
孟祌坐过去,有些心不在焉。
沈落田可算瞧出来了,问他道:“可是忘了什么重要的物件没买?”
孟祌摇头:“是买得太多了。”
她不以为然道:“怎的就买多了?除却我一身必要的换洗衣裳和你一双鞋,余下的都是吃食和菜种子。”
何况肉食买的是最便宜又半买半送的猪肉。
孟祌看了眼放在地上的菜篮子和包袱,道:“鞋子买贵了,回头怕是要挨骂。”
原来是说花钱多了。
沈落田不解道:“挨骂?你说婶子会因为鞋买贵了骂人?”
“嗯。”
他应了一声,又道:“无妨,到时只说是我要买的,婶子顶多唠叨两句也就过去了。”
沈落田觉得孟花玲不至于为了一双鞋甩脸色,这几日对她这般态度实是因为流言惹的。
“虽说鞋子是给你穿,却是我要买的,不用你给我揽错。况且我并不觉得买一双好鞋子错哪儿了,若说错,那便错在赚得太少,不怪好东西贵。”
孟祌不认同她这说法:“十文的鞋子穿得,二十文的鞋子照着法子穿,这一百文的鞋子确然是贵了些。”
虽说东西是买给他的,便是顶着得了便宜卖乖的名头他也要把话同她讲明了。
心里有个底儿,回家挨了骂也不至于感觉太突然,往后花钱也收敛着些。
沈落田却道:“一样的穿法不一样的下场,你十文的鞋子不出半月便要废了,若倒霉运踩了不得了的东西指不定还落得一脚伤,怎就一样的穿法?”
孟祌没让着她,竟跟她使了一招换位思考:“既如此你又为何只买了二十文一套的衣裳而非一百文的绣罗裙?”
沈落田唇动了动,竟一时接不上话。
须臾,她豁然起身盯着他,显是动怒了。
“好你个孟祌,你动了花花肠子想看我穿红戴绿便直说,或是方才没看够,不妨待雨停了再回城里去看个够,也别找诸多由头怪我多花了钱。”
沈落田气了,想起他卖酸萝果太匆忙的事儿,又道:“不就是几十文钱的事儿,你若晚些卖酸萝果,何至于一两银子都没收着?”
孟祌眉头拧了拧:“你这一路也时常怏怏不乐,原是心里憋着这档事儿,就嫌我不会谈买卖?”
他突然想起林掌柜那番话,气呼呼的扭头不看她。
“哼!”
沈落田也重重的哼了一声,重新坐在凳子上,两人之间间隔一个位置的距离。
气氛持续僵硬,场面一度尴尬。
滴答~滴答~
这回换沈落田脑袋上着了雨。
又滴答两声,孟祌脑袋上也挨淋了。
方才沈落田摘来的荷叶子就在孟祌边上。
他拾起后抖了抖灰尘便撑起来,铁臂伸得直直的,就把荷叶撑在沈落田头顶上。
沈落田抬头看一眼发现是他给自己遮雨。
她回身,只见那五大三粗的男子把脖子扭得都快断了,就是反着方向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