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过境,空气中仍是沉闷的不成样子。
顾羲凰的马车由德兴坊的别院回到荣兴坊的肃王府,只需绕过两个街坊。但她临时起意想要去西市的闹市中逛逛,马车便调转车头往西市而去。
王府的马车在大道上通行无阻,顾羲凰掀开轿帘来透气,打量着两侧商铺的招牌。正琢磨着要买些什么东西送给陈瑾做临别赠礼,只听车夫长吁一声,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马车急停下来,车内的顾羲凰与素荷重心不稳险些摔倒,素荷扶着她确认她无恙后,对着前面驾车的车夫喊道,“怎么赶得车?伤到王妃了你可担待得起?”
顾羲凰倒是第一次见到素荷发这么大的脾气,赶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无事。只听前面与车夫同坐的李泽说道,“素荷姑娘莫气,这事怪不得车夫,是方才前面的马车突然过来拦住了去路,车夫这才失了分寸。”
一旁的邓晖也附和道,“前面的马车跟不要命一样硬是挤过来,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
顾羲凰只当是做小插曲,问道,“李泽,邓晖,你们两个和车夫没受伤吧?”
李泽回道,“王妃放心,我们几个并未受伤。只是前面的马车目前拦住了去路,可能要稍等片刻。”
“前面是什么地方?”
邓晖一跃跳下了马车,说道,“小人这就去替王妃探路。”
顾羲凰原本想嘱咐他小心些,但听脚步声似乎已经走得远了,便安心坐在车上等他的消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走近了些,邓晖小声地与李泽说着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顾羲凰一个字都听不到。
“邓晖,怎么不回报?”
半晌才听到邓晖不情不愿地说道,“王妃,这地方……我觉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语气里难得的扭捏,似乎就想这么蒙混过去。
“你若不回报,那我就自己下车去看了。”
邓晖无奈只好一路小跑到马车的车门,掀开轿帘,一脸恭顺地看着顾羲凰,说道,“王妃,这个地方您可真的去不得。”
“这京城之中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么?”
“小人今日若是让您去了那地方,只怕回了王府这条小命也要不保了。王爷不扒了我这层皮以儆效尤,至少也要罚我去做苦力的。”
顾羲凰见邓晖仍不松口,只好冷了脸回道,“你只怕王爷责罚你,就不怕我的责罚么?”
邓晖听到这话,双眼一闭两眼一抹黑,果断道,“好吧,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我就豁出去了。前面马车拥堵,是因为在闹市的后巷里有一处妓馆,听说来了一个西北闻名的花魁。京城的富商和纨绔子弟们听说来了这么一号人物,特意巴巴地前来送礼,这才堵了路。小人不敢告诉您,是怕您有所忌讳。毕竟妓馆那地方……寻常的姑娘都是要躲着走的。”
“你年纪不大,懂得倒多?”顾羲凰听到是个寻常的妓馆,也不再追究。“既然被堵了路,那就先等着吧。实在不行,让车夫掉头也好,我们换条路走。”
邓晖连连摇头道,“王妃,掉头回去也不行了。就在方才我回来时看到咱们后面的路也被堵上了,一时半刻怕是只能停在这里了。”
“那倒只能等在这里了。”
顾羲凰招了招手,示意邓晖上车说话。邓晖单手撑着车板,一跃上了车等候差遣。
“那你方才去查探,可看到了那花魁的模样?是否真的倾国倾城?”
“哪里瞧得见人,车马小厮将巷道里面堵得水泄不通,我可是飞檐走壁才进去的。只见到门外的红牌子上写着“宋氏娘子”“秋娘”这样的字眼。或许是那花魁的名字吧。”
顾羲凰喃喃念道,“宋氏娘子,秋娘……”
夜幕初上,白衡英今日与宗辛、白衡章得闲饮宴,回来时雨势已过,即便是夜里也能看得出来天空放晴。空气中悬浮着的热气短暂的消退,白衡英惬意地跨进府门,见到素荷正在门口等他。
“素荷?”借着门口灯笼的火光,白衡英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她的名字。在确认的确是她后,问道,“你不在王妃身边伺候,在这里做什么?”
素荷点燃手中的灯笼,回道,“王妃命我在这里等候王爷,若王爷归来,第一时间带您去书房。”
“书房?”原本酒意朦胧的白衡英,在听到这番话后已经清醒了大半,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今日出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人三言两语无法跟王爷交代清楚,还是请王爷去书房与王妃详谈,自然就会知晓。”
白衡英心中不安,快步跟随素荷来到书房,推开门就见到顾羲凰一脸阴沉地坐在桌案旁。见他归来,眉目也并未舒展,反而更添愁态。白衡英打发了素荷离开,走进书房合上门。
“出什么事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为与王爷相熟的人有关,所以我想着还是要知会王爷一声的。”顾羲凰说着起身,将置于桌案上的一副丹青画一同拿起,走到白衡英的面前。“王爷可认识画中人?”
白衡英接过丹青,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却始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看向顾羲凰问道,“这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