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二刻。
顾之徽在西市平祥坊的院子里正用匕首将手里的一块鲜肉片成薄片摆放在白色瓷盘里。鲜肉太过新鲜还在往下渗血,每用刀刃片过一下,就有一道血水顺着顾之徽的指缝流下,滴在地上显得狰狞可怖。可他的表情是享受的,仿佛在做一件极有意思的小事。刀刃摩擦过鲜肉的动静,他听在耳中犹如天籁,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不远处一阵急促的狗吠由远及近而来,一个黑衣男子牵着一只白色的小狗走到顾之徽的面前。白狗见到顾之徽手中握着鲜肉,似乎是嗅到了肉的腥气,开始对着他狂摇尾巴。顾之徽对黑衣男子挥手,那人才松了狗绳,白狗立刻蹲在他面前作乖巧状。
“狗儿果然是最乖的。”顾之徽说话时眼中透着狠厉,没有半分怜悯,他用匕首片下一大块肉丢在地上,白狗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啃咬着。顾之徽看着,发出一声冷哼,对着黑衣男子说道,“今早的礼可送过去了?”
“回将军,已经送过去了。”
“他们没有什么反应?”顾之徽见脚下的白狗已经吃干净了地上的那块肉,又在摇尾乞怜,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我见昌川雪亲自出府,命人将黑狗的尸体处置后,只是扫洒干净了地上的血渍。既没有发怒,也没有问罪,倒是异常的平静,之后就去上朝了。”
“那明日就把这条白狗也送去吧。”顾之徽说着将手中剩下的鲜肉一并扔到了地上,白狗啃食地津津有味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黑衣男子有些为难,思索了片刻后回道,“将军,之前都是过上两三日才送一次,今日刚杀了黑狗,明日就送去白狗,只怕……昌府门外定会增加巡防的。”
顾之徽听到这话十分不悦,把手中的匕首送入鞘内,厉声道,“我养着你们,这么多年苦心栽培是为了什么?如今进京来就是为了报仇的。他昌川雪当年联合白伯安谋反,蓄谋已久,一击即中,根本就是小人所为。我不过是要帮顾家报仇罢了!顾炎清,你也是顾家的儿郎,难道就不想为顾家死去的人一血此仇么?”
顾炎清低下头,咬着嘴唇回道,“属下不敢,这就去安排明日的事。”
“等等……这两天肃王府可有消息传来?”
“关于帝姬的事没有消息传来,但是肃王和太子在今日被允准参加朝会。我想是白伯安着急了,应当是与西北战事吃紧有关。”
顾之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在我进京之后,西北接连出现问题。京城只怕也是处处困难,倒的确是个收复河山的好机会。”
班房的门外,庄浩正愁眉不展地双手抱胸来回踱步。昌川雪远远地看到他,高声喊道,“怀昌兄在苦思什么?”
庄浩今年不过才三十出头,与比起姜络和昌川雪小了整整十岁,原本是应不得这一声的。但三人皆是朝中重臣,在庄浩成为尚书令后,已经同朝为官近十年,算是彼此十分熟悉的。
他听到昌川雪这话,就知道是在打趣他,板着一张脸,对着昌川雪和他身边的姜络拜道,“敬元兄、琉江兄也来了。”
总算身边有了旁人在,昌川雪不必再担心姜络对他有什么殷勤动作,整个人松懈下来。“怀昌方才板着脸,想什么呢?”
面对昌川雪的明知故犯,庄浩白了他一眼,回道,“琉江兄问我这话,难道是不清楚朝中诸事么?”
昌川雪露出一副无害笑容,说道,“我方才只听敬元兄说起今日太子与肃王要来参加朝会的,余下的可是一无所知了。”
庄浩心道真是一只善于伪装的老狐狸,嘴上却还是解释道,“今日西北第八封军报传来,曾植请求朝廷派兵运送粮草物资。运送粮草辎重的将领倒是有不少人选,可是这钱却不知可以从何处结余?户部尚书已经连续几夜扑在账本上,此刻更是没有回音。不知道这笔军费又该从哪里讨要呢!”
庄浩说完这话,小心地瞟了一眼姜络的表情,见他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不说话,滴水不漏。于是只好继续对着昌川雪说道,“琉江兄你说说可有什么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但作为昌川雪,不能将这个法子说出来。他只能皱眉眯眼一副苦恼样子,叹气道,“怀昌兄这事当真为难啊,我也没有办法。”
三人既然无话,最后相互礼让着一同进了班房。
朝会上,许久不曾上朝的白衡修与白衡英一同出现,的确引起不少官员的私下议论。但他二人见面时还是如以前一般礼让谦逊,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合。
朝会的主要内容仍是围绕在西北碟州军费一事上,庄浩身为尚书令自然在风暴的中心。白伯安全程都冷着一张脸,却未见责骂。只是听庄浩将户部现在所有的账目上报了一遍,把京中所有能调拨的银两计算了一番,最后草草地散了朝会。
昌川雪下了朝,未见姜络陪在身边。正一个人往宫门走,就见许苑迎了上来,堆着笑脸,恭敬有加道,“昌大人,陛下他请大人往御书房小坐。”
“那就劳烦许大人引路了。”
御书房内的案前已经摆满了账簿,昌川雪进门时正见白伯安从一本账簿里抬起头来。朝会时他身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