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白衡英听到顾羲凰的声音从很远传来,她说她要救他。可站在她身旁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为什么她还有这么多的秘密。
白衡英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他脑中一片空白,周身传来伤口的痛感。旁边的窗子开着,阳光和煦的照进来。能听到时远时近的鸟鸣声,还有鸟儿扑扇翅膀的动静。
有些吵。白衡英想着,但还是欣慰地笑了。
毕竟自己还活着,而不是睁眼就看到青面獠牙鬼怪密布的修罗地狱。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很,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正想着要扔些什么东西通知别人他醒了,就见房门被推开。
顾羲凰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药碗。她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有几处短小的剑伤,两只手和露出的手腕上也看得到血痕。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嘴唇也淡而无色。看到他已经醒来,眼中骤然有了光彩。
“你醒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与平时没什么分别,但白衡英还是执着地从其中听到了一丝关切。
他点点头,想开口又顿住,看向桌上的茶杯。顾羲凰会意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床榻边小心地扶起他,然后又将桌上的茶杯斟满,小口喂给他。喝了水,白衡英感觉干涩的喉咙被一点点打开,有些沙哑地说道,“你没事就好。”
顾羲凰有些心虚地撤回目光,起身将茶杯放回,重新端起药碗。“先把药喝了吧。”
“我们是怎么脱险的?”白衡英盯着她,想要从她的反应里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却只是如常地将药碗递给他,回道,“有人出手救了我们。”
“什么人?”
“不清楚。”
白衡英知道她既然如此说了,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结果的。他看着面前的药碗,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只回道,“我还是个伤员,哪有让我自己吃药的道理。”
顾羲凰愣了一下,难得笑了出来,说道,“难道你想让我喂你吃药?”
“有何不可?”
“你若自己端了药碗一口喝下去,可能药味只在口中留有一瞬。若我一口一口喂你喝药,岂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白衡英已经抬手轻轻扶向她的手腕,回道,“我不在乎。只要昭熙肯喂我吃药,再苦也值得。”
顾羲凰感觉耳朵有些烧,低下头,“这里可没有人给你买蜜饯,少虚君带着几个侍卫忙着去调查刺客的事,只留了两个人在外看护。素荷她还在客栈的厨房里盯着火候给你熬药,等下若是觉得苦了也只能喝些茶水冲淡。”
谁知白衡英竟笑道,“你上次哄我吃药时,不就是如此么?”
顾羲凰拗不过白衡英,只好随了他的要求,喂他把药吃完。他正捧着茶杯喝水,她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迹,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从那些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你方才没醒,我跟少虚君已经看过了信的内容。”
白衡英却没有接信,他看着上面的血迹有些微微出神,说道,“是五弟的人吧。”
“你果然知道。”顾羲凰将信件放在他的枕边,“看来你这次从京城离开,倒是给了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我却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要置我于死地。”
“紫微君这是受了伤刚醒,所以说话有些孩子气吧。难道你上次的决定没有想过要置太子于死地么?”
白衡英苦笑道,“我若说没有,你可信我?”
“我信你却无用,重要的是太子一派已经不再信任你了。”顾羲凰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多了,起身道,“紫微君受了伤还是好好静养吧,我先出去了。”
白衡英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凉,指腹的薄茧按在她的脉搏处。他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身上有些疼,你能留下陪我说说话么?”
“我……”
他轻轻晃着手臂,“就只是陪我说说话。”
顾羲凰没办法拒绝,便扶着他重新躺下。其实白衡英也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要跟她说,只是想看着她在眼前,即便什么话都不说也很安心。他说了些自己小时候的事,讲了讲自己与太子多年的兄弟情义。说着说着,药劲上了头,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睡了过去。
顾羲凰看着他熟睡的侧脸,起身替他关好了窗,端着药碗走了出去。她走到客栈后院的长廊下,看着树间漏下的光,身子往漆柱上一靠,想起昨夜的情景。
“你疯了!”戚廖凤将剑柄用力一推送剑入鞘,气急败坏道,“此事若是被顾将军知道……”
顾羲凰却镇定道,“这里是碟州边界,舅父不会知道。你若不说,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可我若是如实禀告!”
“等我回到京城,若能见到舅父,领罚就是。”
“顾羲凰你……”戚廖凤不忿地甩开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你入京至今,你为了白衡英已经屡次违抗顾将军。上次的杖刑我还犹记在心,你却已经忘了么?他即便是人中龙凤,也绝不可能是你的良配,你还要执迷不悟多久?”
“我救他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他这个人值得我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