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因为午后就要进宫,顾羲凰晨起就被素荷唤起身。小小的屋子里被粗使婆子和丫鬟们围得水泄不通,又是伺候梳洗又是负责梳妆还有专门服侍更衣的。顾羲凰被安排的懵懵懂懂,一时间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她们安排。
她夜里睡得晚,早晨又起的太早,此刻垂着头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端庄模样。她抬手掩面打了个哈欠,从铜镜里看到给她梳头上妆的丫鬟,只好闭上眼睛权当自己看不见。
素荷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碗东西,说道,“姑娘吃点东西吧,此刻到午时还有些时间,不能饿着肚子等。而且进宫之后,一直到晚宴怕是都吃不上东西的。”
顾羲凰心里明白,皇宫大内岂是容她一个平民百姓乱逛的,更何况宫中气氛压抑,若是再遇到白衡东等人的刁难,只怕晚宴时更是吃不下东西的。她接过素荷递来的碗,发现只是些许燕窝粥,粥水寡淡。她想起曾听顾之徽讲过入宫面圣的事,只说高官入宫觐见前都会尽量辟谷不食,喝些粥水裹腹,只是担心会在殿前失仪。如今她竟也需如此,只淡淡笑了笑,将燕窝粥喝下。
素荷不知她在笑什么,只觉得她今日心情不错,看了看她右手食指上刚刚结了痂的伤口,问道,“姑娘今日真的不打算包扎伤口了?”
顾羲凰低头看了眼手指上有些扭曲的血痂,尝试着弯了弯手指,带来一阵细微的痛感,回道,“不必了,那样包着手指有碍观瞻,更何况已经结了痂并不怎么疼了。我只需小心点,尽量不去碰到它就是。”
说话间梳头的丫鬟已经为她梳好了发髻。云鬓高髻,发后用一朵海棠色的绢花点缀,黑发间坠了几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再无其他装饰。只在耳后插一支小小的金步摇,又佩戴一副小巧的珍珠耳坠。
没有过多复杂的装饰品,只简简单单,看起来端庄大方。以顾羲凰的身份,不过平民,能进皇城之中参加除夕夜宴已经是皇恩浩荡。所以白衡英给丫鬟们嘱咐过,不要将她打扮的过分华美,只保证不要殿前失仪就好。若是真的将她打扮得过分招摇,谁知道会不会被白伯安看在眼里。
梳妆过后,换上新衣。顾羲凰在铜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衣妆,与平时的自己的确是有几分不同。海棠色衬得她面色红润,又着了胭脂显得娇俏可人,青黛描眉细眉微挑,红色的口脂只薄薄涂了一层。
素荷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她,反而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素荷,你看什么呢?”
素荷笑道,“自然是在看姑娘了,姑娘平日里打扮的素雅,如今看来这样也是极好看的。王爷选的这身衣裳的确配得上姑娘。”
顾羲凰听到这话却并不觉得高兴,只是心事沉重,想到不多时就要进宫见到白伯安,心中更是纠结复杂。
“姑娘在房中稍候,奴婢去通知宗管事,姑娘已经梳妆妥当。”素荷说着退了出去,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一齐随着她离开房间。
顾羲凰看着镜中的自己,表情逐渐冷却。
马车已经在王府外等候,白衡英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外袍,用金丝线绣着福寿祥云,腰封上垂下一块白玉玉牌,高发束髻头戴金冠。远看而去,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已比前些天去了不少病气。他披着一件浅紫色的斗篷,斗篷上白色绒毛围在他的脖颈,更衬得他白面如玉。
白衡英身旁站着的宗辛今日也穿的格外得体,头发高高束起以白玉为冠,原本在碟州晒黑的肤色经过几个月的恢复已经白皙不少,只是在白衡英旁边还是稍逊一筹。一身墨绿色的外袍没有用金线织绣,只是绣了些好意头的花纹,腰封上挂着一个香囊和一个翠玉的玉牌,外面披着一件雪白色的斗篷。
平日里宗辛在王府中行走,众人都会忘记他其实也是公卿之子的身份。今日除夕夜宴,安贵妃深受恩宠,其姐庆华夫人又身有诰命,自然也是要入宫赴宴。所以宗辛此次赴宴不是以王府管事的身份,而是以宗家嫡幼子的身份。
他二人站在门外的石阶下,等待着顾羲凰的身影。宗辛见白衡英不时抬头望向门内,便打趣道,“王爷是在担心什么?素荷方才不是来报过,昭熙君已经梳妆妥当了,此刻应该正在路上。”
白衡英瞪着他道,“我何时担心了?我只是……”
话音未落,只见顾羲凰披着那件白衡英送她的淡青色斗篷走了出来。寒风乍起,吹动她发后的绢花还有耳后的步摇,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响。细碎的发丝在她额间缭绕,添得几分柔美。
宗辛小声道,“平日里只见昭熙君穿得素雅,不想打扮起来竟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倒不比外面的美人逊色多少。”
白衡英小声讥讽道,“你说的美人不过是青楼楚馆里的庸脂俗粉,以皮相博得男子好感。昭熙君这般的清冷美人,如何是你懂得欣赏的?”
宗辛不满地看向白衡英,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羲凰,只好暗声道,“我的确也不敢懂得欣赏,毕竟是王爷的心上人。”
因素荷只是王府中的丫鬟不能随行,三人寒暄过后就上了马车。宗辛很是识趣地坐在白衡英旁边靠马车外侧的位置,白衡英与顾羲凰则面对面坐在里面。顾羲凰心事重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