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三日,京城中的风雪停歇,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只坐在房中还会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炙烤。白衡英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常,正在书房中处理这几日积压下的公文。忙过一阵,他伸手去拿桌案上的茶杯,向椅背一靠,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窗边散落的一片日光上。于是大声唤来了在外忙碌整顿王府的宗辛。
“去套一辆马车来吧,我想带着昭熙君去外面走动走动。”
宗辛想了想,问道,“用王府的马车带昭熙君出门是否有些招摇?若是被太子和襄王的人看到了,王爷的计划不就……”
白衡英只饮了口茶后,缓缓问道,“前些日子在别院的时候,你可曾见过有太子或襄王的眼线跟在昭熙君附近么?”
“未曾见过。”
“既然她当初离开襄王别院时无人监视,现在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在我的府上,自然也就无人监视。门外的眼睛大多都是盯着我的,本王带个女子出门难道还会有什么不妥么?嘱咐她戴上面纱,不要轻易示人就好。”
宗辛笑道,“王爷其实是想去南北二市看看吧,算算时日,积雪也该清出来了。襄王身负赈灾重任,这些时日应该都在京城中四处忙碌才对。”
白衡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挑眉道,“襄王兄既然得了这样一件功绩,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那我这就去准备车驾。”宗辛说完原本都退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谨慎地走了回来,说道,“王爷这几日都在养病,我便没有催促。你病愈之后是否应该先进宫一趟呢?”
白衡英放下茶杯,问道,“可是你那日进宫宫里发生了什么?”
“宫中一切安好,贵妃娘娘也身体安康。只是陛下和贵妃都知道了王爷病重的消息,如今病愈按照礼数还是应该先进宫请安才是。而且贵妃娘娘在知道王爷病重时有些伤神,怕是如今还在担心王爷的身体。”
午后,顾羲凰正在房中小憩,只听得一阵轻缓地敲门声。她起身撩起床边的帷幔,听得门外的声音正是素荷就吩咐她进来。素荷进来时手中捧着一件淡青色的斗篷,颜色很是雅致清新。
“这件斗篷是?”
“是王爷命我送来给姑娘的,侧门外已经准备好了车驾,若姑娘今日想出去走走的话,随时可以启程。”
顾羲凰坐直了身子,心想,前几日刚想着该如何顺理成章地走出王府,今日便有了机会。转而问道,“王爷是否在外面等我?怕是我梳洗还需时间。”
素荷放下了斗篷,摇头道,“王爷方才带着宗管事进宫请安去了,今日只有我陪着姑娘。王爷还交代,若是姑娘在外多逗留一时也没关系,他忙完宫里的事会去和你会合的。”
顾羲凰心中大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在外面能甩掉素荷也就能有时间跟京中的旧部们见上一面。但她脸上只淡淡的,起身走过去披上新斗篷,站在铜镜前看了两眼,就让素荷收了起来。
素荷不解问道,“姑娘不喜欢斗篷的颜色?”
“还有一个月就是除夕了,还是等到新年时再穿吧。”
天气虽然晴朗,外面却仍有些冷,冷面拂在面上令人忍不住打个寒颤。顾羲凰穿着过去那件月白色的斗篷,脸上覆着面纱从肃王府的侧门走了出来,马车已经等候良久。她站在门外特意多驻足了一刻,希望能看到戚廖凤的身影。但她到底不是练武之人,眼力不足,只能看到周围的院墙。未免引起素荷的怀疑,她只好先行上了马车。
顾羲凰知道此番白衡英授意她出门是为了去查探一番京城中赈灾的情况,但他没有跟随她一起来,却是有些意外。她靠在马车内侧,随着车轮的颠簸,在车帘卷起的瞬间看到了京城中如今的景象。
南北二市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路面整洁,井然有序。她示意车夫将马车赶到城门口,城门护军比以往多增了两队换防。只见城墙之下盖起了一排简易的茅屋,流民们从城外而来依册登记,可以领到定额的米粮还有过冬的粗制棉衣。还有不少富户跟随朝廷脚步,在附近开了粥铺,同样赠米赠些日用所需。
顾羲凰想走近些看看,就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商铺的后巷中,自己则带着素荷来到了城墙下。与她们身上的普通衣衫相比,灾民的穿着多半简陋,有的只穿单衣排在看不见尽头的领粮队伍里,有的虽然穿着薄棉衣,手脚却已冻得通红,能看得出来生了冻疮。顾羲凰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这样一场雪灾京郊附近已经是这副田地,只怕京城之外更是饿殍遍野。
有些灾民带着的孩童见顾羲凰的衣着华贵鲜艳,便凑到她的身边向她讨要银钱。她实在囊中羞涩,虽然住在肃王府中却并没有收下什么金银。她将目光看向素荷,素荷立刻会意从身上取出钱袋子,还没有递给那些孩童,就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手中的银两立刻散落一地。她还未来得及弯腰去捡,周围的灾民瞬时躁动起来,冲着素荷掉落的钱袋子蜂拥而上。顾羲凰见如此情境根本来不及去抓素荷的手,只能任由自己被灾民挤出了素荷身边。
素荷眼见着顾羲凰被人群挤得越来越远,却因为周围都是灾民实在寸步难行,等人群散去却再见不到顾羲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