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暂时留在白衡英的别院中,顾羲凰也猜得到一时半刻他都是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的。她便也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在他的别院里乐得逍遥。一日三餐有人侍奉在侧,一个个都是口风极严的侍女,耳边倒是清净得很。只是有些时候她想跟素荷闲话两句打发一下时间,都被防备地躲了过去。
冬日里实在无趣,除了偶尔去院子里透透气,其他时候她都在房间里看书。今日也是如此,她看素荷不在房中,想着她应该去向白衡英汇报这几天的情况,便一个人披着斗篷出了房间,站在廊下看雪景。
京城的冬天实在是与潇州相差甚远,还未到腊月已经连下了许多天的雪。银装素裹洁白一片原本是美不胜收的景色,文人墨客也都是喜欢赏雪煮酒谈古论今。可顾羲凰一点也不喜欢冬雪,她看着院中满目白色,只觉得寒意更甚,打了个寒战就准备回房。
忽然院中响起一阵琴声,悠悠扬扬婉转而来。她停下脚步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张琴的声音很像她曾经的琴。她不自觉地向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路从东厢走到了白衡英的西厢,越走越近,琴声也更加清晰动耳。直到她站在白衡英的房门外,听到琴声真的从里面传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
琴声戛然而止,顾羲凰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正准备要走,就见宗辛拉开了书房的门,见到是她,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难以名状。
宗辛拉高声音说道,“昭熙君怎么在这里站着,外面风雪正大,赶快进来说话吧。”
顾羲凰向后欠身道,“少虚君见谅,我只是听到琴声不自觉地闯了过来,还是不进去叨扰了。”
“我家公子正在里面抚琴,昭熙君既然是闻声而来,想必也是热爱音律之人,不如进去与公子交谈切磋。反正冬日里闲来无事,打发晨光也是好的。”
顾羲凰还在犹豫,总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唐突,害怕搅乱了以后的计划。抬头时就见白衡英站在宗辛的身后,目光柔和地看向她,说道,“昭熙君就不要推辞了,先进来取暖吧。我见你斗篷上满是积雪,天寒地冻的若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羲凰走进书房,脱下斗篷由宗辛挂上一旁的衣架,她看到桌上摆着的古琴正是她前些日子送去当铺的琴,不由得上前两步端详起来。
“昭熙君对这把琴很有兴趣。”白衡英见她神色欣喜,表情灵动,比起刚见面时的礼数周全,此刻才觉得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顾羲凰有些羞愧地向后退了一步,摸起袖中藏着的手指,想起自己被琴弦割伤的情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瞒紫微君,这把琴正是前些时候我亲自送去当铺的。只是没想到因缘际会,如今竟在你的手中。”
白衡英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看向宗辛问道,“这把琴从何而来。”
宗辛自然配合着他,吃惊地回道,“正是前些日子在当铺里买回来的。我去时见这把琴做工极好,便央求那掌柜卖给我,他当时只说是一位姑娘典当的,实在是不愿意卖给我。要不是我死缠烂打,也是买不回来。却没想到竟然是昭熙君的琴。”
顾羲凰转身对着宗辛一拜,说道,“多谢少虚君买回了它,若是卖给了其他不懂音律的人,只糟蹋了这把好琴。”
“昭熙君要谢还是应该谢我家公子的,若非他喜好音律,我也不会强买这把琴回来。既然你二人是知音,我这就去准备些热茶来,为昭熙君驱散身上的寒气。”
顾羲凰还没来得及拒绝,宗辛已经快速离开书房,房间中又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她看了看白衡英,见他正抬手示意她入座,她便走上前落了座,目光却依然系在琴上。
白衡英便顺势走到琴架前,拂过琴弦后,问道,“昭熙君应该很喜欢这把琴吧,我见你目不转睛,似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自然是喜欢的,这是我小时候舅父送给我唯一除了书之外的礼物,还请了先生耐心教我抚琴。舅父常说,抚琴能平心,若我心中有什么难以开解的心绪,只要抚琴就能扫平烦恼。幼时总觉得这话没错,如今再看不过是哄骗孩童的话罢了。心绪难定,手亦不稳,又如何能抚琴定性呢。”
“我听你说话如此老成持重,还未请教昭熙君今年芳龄?”
“十八。”
白衡英听后笑道,“竟是长我一岁的姐姐。既然你如此喜欢这把琴,不如奏上一曲如何?”
顾羲凰原本还想推却,只见白衡英走过来轻轻一抬她的手臂,她便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她只好退了两步,又看了看琴架的位置,犹豫着走了过去。
白衡英看着她落座,心满意足地走到她方才的位置上坐下,只见她轻轻用手指试探琴弦,拨出一两声清响。又将衣袖向后撩起一寸,半截白玉般的手腕露了出来。她微微侧着头,满腹心思都放在琴上,完全没有把白衡英放在眼里。只见她双手在琴弦中拨弄,白玉手指撩拨琴弦,化作丝丝动耳旋律,时而急促时而轻缓,错落有致连绵不绝。她沉浸在琴声里,面容逐渐自然柔和,看得白衡英心中向往。
这时宗辛端着热茶推开了门,同时琴声戛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