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个别院里格外安静。
顾羲凰端着书坐在榻上,素荷小心地在一旁看护着烛火,她双眼熠熠生辉在黑夜里格外明亮,怎么看都像是白衡英特别安插在顾羲凰身边的眼线。顾羲凰又小心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压低身子,脚下的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晃动,应该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
她不由得抬起书册掩面轻笑了一下,白衡英实在是太过瞧得起她,竟在她身旁安插了一个会武功的丫鬟。
素荷却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动作连贯,不由得抬起头,问了一句,“顾姑娘在笑什么?”
她连忙止住笑意,回道,“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个男子小肚鸡肠地算计一个女子,觉得有些好笑罢了。”她说完想起自己也是在利用白衡英的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自己与他并没有什么分别,脸上的表情立时淡了下来。
她很清楚白衡英不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一次巧合和三言两语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人。那是在朝廷漩涡中生存多年尚能自保的皇子,他经历过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早已学会了观人于微的本事。所以在他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中,白衡英就已经看破了她的身份,或者调查过她的背景,只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想要看看她有什么把戏。她忽然觉得有了兴致,像是在漫长无趣的复仇生涯中终于多出了一分意外,遇到了一个和她一样谋划权衡的人。既然两个人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那就彼此心照不宣做好同一场戏。只是……
顾羲凰有些担忧地抬起眼睛看着窗缝外面的黑夜,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又该如何与戚廖凤保持联络。
别院的另一头,软轿停在白衡英的房门外等候良久。宗辛已经在房间里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盏茶的时间,白衡英却坚持不肯离开。
“王爷,难道你真要住在别院里么?这里虽然比起碟州要好上许多,到底还是比不过王府里。而且这里人手也是不足,护卫也不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白衡英明知故问看着他,说道,“少虚,这可是在皇城之中,能有什么意外?”
宗辛四处张望了一番,回道,“就是因为在皇城之中才会意外不断。我可不想王爷住在这里让我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就活不了了。”
“你不是已经安排了护卫将我这里团团围住了么?而且今晚可是昭熙君入住这里的第一夜,我一个主人家不在,成何体统。”
“昭熙君在东厢的客房里,王爷你在西厢。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二人半夜里连面也见不到。就说隔着东西二厢,她如何能得知王爷你的一番心意呢?”
白衡英扭过脸去不再看他,挥挥手说道,“你快让外面的软轿回去吧,我今夜已经打定主意住在这里了,你替我回王府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她的琴。”
长夜漫漫,寒风凛冽。午夜时分,万籁俱静。别院中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大半,只留下几盏零星的火光。风声骤起,半空中飘下雪花,冰凉的触感落在戚廖凤的脸上,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那是自然,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里他已经待了整整半日,先是在白天客栈的隐秘处观察着顾羲凰的动向,看到她一路上了马车,确定入住了别院后才放心离去。入了夜他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潜入别院,想要探探究竟,只趴在房檐上一动不动便是两个时辰。想起他少年时,虽然有幸活了下来,却没有享受过什么好的生活,这样的寒冷对于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他微微动了动自己的手脚,确定没有冻伤后认真打量起周围环境。他见面前的护卫已经寻过一轮,记下时辰,脚下步伐轻轻一跃,人就落在了院中。好在刚刚开始下雪,他落地的脚印不深很快就会被落雪掩盖。他轻手轻脚的在别院中绕了一圈,最后来到顾羲凰白天落脚的那间客房。
他原本想偷偷走进房间查看一下情况,但心中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推开这扇门,便轻轻地贴在门外试图探听里面的情况。
忽然,他听到里面一阵动静,连忙翻身跃到长廊的梁架上,利用黑暗掩护自己。
只听房中有个陌生的声音问道,“顾姑娘怎么醒了?可是窗子开大了,着了寒气?”
顾羲凰起身看着黑夜里急忙赶过来的素荷,余光扫过门口,装作无事地回道,“我不过是有些口渴,刚刚坐起来就吵醒你了。”
“奴婢这就掌灯给你倒杯热茶。”
房中的灯火被点亮,戚廖凤看到房中有两个人影,听刚才顾羲凰的语气不对,这才明白白衡英竟在她的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他微微有些诧异,想着这位肃王倒是比襄王谨慎许多,只是不知道顾羲凰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但以他二人如今的处境,只怕是许久都无法照面,消息也就不能传递。再看别院中护卫的数量,就算他乔装改扮身份混了进来,只怕也是见不到顾羲凰的。
顾羲凰见素荷张罗着给她煮着热茶,目光仍是不由自主地盯着门口。她深夜难眠,就是想着戚廖凤今夜或许会冒险来这一遭。若是不小心闯了进来,精明如白衡英一定猜得出此事与她有关,到时候若是深究她的身份,只怕会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