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顾羲凰仍旧没有等到任何人。她留在客栈柜台的银钱已经不足,今日里便来催了三四回。顾羲凰打发走了小二,走时还骂骂咧咧说了些难听的话。一直藏在梁上的戚廖凤看不下去,准备去教训他一番,却被顾羲凰拦了下来。
“你要去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可别动了歪心思。”顾羲凰看着窗边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的戚廖凤,训道,“你若继续站在那里,外面的人必然能将你看得清清楚楚。”
戚廖凤立刻身子向后一闪,躲在床帷后面,说道,“那小二狗眼势利,竟然敢对姑娘不敬,我要去教训他一番。”
顾羲凰走到窗前关上窗,说道,“他不过是听从掌柜的吩咐,而且我们的确欠了他们住店的银两,他对我言语粗陋些并无不妥。”
“既然柜台上已经没有银钱了,我这就去京城的旧部那里支取些银两。”
顾羲凰连忙制止他道,“不可。”
“为何不可?难道姑娘你打算露宿街头?”
“寒冬腊月的露宿街头,你以为我竟是神仙么?只是我在京城原本就是独自一人,身上的盘缠自是有限,若是长久无忧地住在这里只怕是会被人猜忌身份。”顾羲凰说着看到角落里的琴,“倒不如将身上的东西先送去典当,缓解一下眼前的窘迫吧。”
戚廖凤像是懂得顾羲凰的心思一般,一眼看向那张琴,说道,“难道姑娘要将琴送去典当么?那可是你从小就留在身边的古琴。”
“古琴这种雅物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如今我身无分文,留它在身边也不必了。我下午自会去将它当掉,你切记不可擅作主张替我赎琴,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的关系,是要坏事的。”
顾羲凰见戚廖凤一脸的不甘,但又不敢反驳什么,只笑着走到角落抱起古琴。这张古琴陪伴她多年,她心中烦乱不堪时总是喜欢抚琴来追求心中宁静。却没想到眼下的境况会沦落到她卖琴来换取盘缠,她很是不舍地用手指抚过琴弦,用力不当手指登时划出一道血痕。疼痛使她顿时清醒过来,她将手指含在口中,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
“勇延,既要典当古琴,我便再弹奏一曲吧。”
午后难得天晴,风雪也已散去。顾羲凰披着一件斗篷从客栈出门,怀中抱着古琴,四处寻找当铺。她手指的伤口虽已凝固,但指腹与琴身接触时还是会有断断续续的痛感。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古琴,想着若是送进了京城的当铺,遇得到识货的行家,这张琴与她便再不可能见面。实在不知道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能不能达成最后的目的,她竟有一丝的后怕。
顾羲凰站在当铺的门口,只有一瞬的犹豫,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当铺的掌柜见到进来的是个女子,又是个生面孔,心中提起一丝警惕,礼貌问道,“这位姑娘来到小店不知要典当何物?”
她将怀中的古琴不舍地放在掌柜面前,说道,“就当这张琴。”
掌柜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看顾羲凰面相富贵,不像是风月场合的女子,应该不是偷了东西来这里典当,便低下头来端详古琴。检查一番后,掌柜说道,“姑娘可知道这琴价值几许?”
“不瞒掌柜,这琴是从小舅父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价值多少。但此琴音色极佳,用料上乘,应该能换些银钱。”
掌柜笑笑,将琴往前一推,说道,“姑娘说的这些在当铺可是统统不算数的,虽然这琴好,但得遇得知音人才能卖个好价钱。我们生意人只看这琴是否出自名家之手,若是听姑娘的说辞,给了你一个好价钱,到时候卖不出去可就要砸在手里了。”
顾羲凰连忙说道,“这琴我只是眼下境况不好暂时抵当的,来日一定会亲自赎回。”
掌柜连连摆手,说道,“姑娘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许多。真正来赎回的寥寥无几,我能给姑娘的最多也就是十两银子。”
“只有十两?”
“若姑娘不满意价钱,大可去别的当铺询问价格。”
顾羲凰听到这番说辞,只叹气道,“十两便十两。只是希望掌柜能将这琴留得时间久一些,我过些时日一定会来赎回的。”
拿着当票和刚到手的十两银钱,顾羲凰站在当铺门外苦笑。却正好被经过的宗辛的看到她的模样,他连忙打开手中的画卷,对着顾羲凰看了又看,心中大喜总算是能回王府向白衡英交差了。他见顾羲凰从当铺里出来,想着她不知典当了些什么,便吩咐近身的小厮去追踪顾羲凰的落脚之地,自己则进了当铺。
当铺的掌柜刚送走顾羲凰还没来得及将古琴收起来,就躬着身迎上了宗辛。
“刚才那位姑娘进来可是典当了什么?”
掌柜脸上的神色立马一变,他谨慎的问道,“这位大爷可是为了那位姑娘而来?难道说这琴竟是贼脏么?”
宗辛听到他说起琴,目光这才落在桌上的古琴上,连忙解释道,“掌柜误会了,我与那位姑娘乃是故友,方才见她急匆匆地从当铺离开,想是典当了什么,这才进来看看的。”
“原来如此,那位姑娘只当了这张古琴。说是过些时日就会赎回,我见她对这琴很是珍惜,想必也是心爱之物。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会轻易典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