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羲凰送走了读书的幼子们,站在府邸门口抬头瞧见密布的乌云,只听一阵风吹过,雨滴就哗啦啦地打在了檐角。她关上大门,吩咐身边的童子看好大门后,又回到了偏厅里。
紫玉的香炉里已经焚烧起香料,方才的黑衣男子坐在矮几前瞧着香炉的青烟出神。余光里见到顾羲凰灰色的衣摆,他转过头毫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廖凤,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只听嗖嗖两声,一道黑影从偏厅中闪出,顾羲凰仿若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走进偏厅,关上了门。
“羲凰,这次白衡东能来潇州,你可一定要抓紧机会。”黑衣男子说完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顾羲凰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只心平气和地回道,“舅父放心,羲凰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会让白衡东起疑。他过两日一定会再来请我,到时候我便顺水推舟的同他回京城,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京城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这次你从潇州离开我会让廖凤一路随你同去。潇州这里有我坐镇你不必担忧,等白伯安的江山一亡,我就从潇州出兵,到时候这天下仍旧是你杜家的!”
顾羲凰看着对面欣喜若狂的舅父顾之徽,心里仍旧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夜雨潇州,凭栏听风。
顾羲凰在潇州生活了十八年,每年雨季都喜欢在夜里听风雨喧嚣。因为这样的夜里很安静,除了风雨声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就连院墙外打更人的声音也听不到,只有窗户外被风雨摧残的竹叶声声响脆。
今夜也是如此,她斜倚在窗沿,眼神木然的看着夜里如断线珍珠的细雨。
忽然她对着窗外说道,“外面阴冷,你在外面时间久了身子要熬坏的,进来坐吧。”
话音一落,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落在窗台上,定睛一看,一个黑衣少年已经站在顾羲凰的身后,胸前还抱着把短剑。他被雨水淋湿了太久,头发已经紧贴在脸上,四月的天里在阴雨里淋了那么久,小脸惨白看不出一丝血色。
顾羲凰看了眼他的可怜模样,说道,“去找荣儿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今天晚上就留在屋内吧。”
“可是顾将军说过,我是暗卫,不能出现在人前。”
“那你如今是谁的暗卫?”
少年认真的回道,“自然是姑娘的暗卫。”
“那你今天就必须听我的话,去找荣儿换完衣服再进来说话。戚廖凤,夜里的宅院到处都是同你一样的暗卫,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你留在潇州这么久应该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
戚廖凤却席地而坐将手中的短剑放下,说道,“既然姑娘让我留在屋内,我留下就是。也不必麻烦荣儿准备干净的衣服了,我这样也是自在。”
顾羲凰关上窗,目光瞧着戚廖凤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碗茶,手指又轻轻敲了下茶壶,问道,“要来一杯热茶么?”
他嘴角一挑,双眼明亮的看向她,说道,“可是白日里招呼那两位贵客的美人尖?这样的好茶我可消受不起,我从小贱皮贱肉的,就喜欢喝那些发苦的粗茶。”
顾羲凰不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说道,“白日里你又躲在里面偷听了。”
戚廖凤正色道,“我要护卫姑娘的安全,顾将军嘱咐过,不能离开你半步。”
“我也吩咐过你,我在偏厅会客时你不能靠的太近。若是今日的两个人有一个武功高手,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戚廖凤却很是骄傲地回道,“他们不配。”
顾羲凰放下手里的茶碗,重新拿起一个新的倒满热茶,递给戚廖凤,说道,“刚愎自用不是什么好事。这不是待客的美人尖,而是寻常的茶叶,比不得你喜欢的发苦的粗茶。但是你现在需要这样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戚廖凤接下那杯热茶,在手心里滚了一圈,若有所思后抬起头看向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就好像你从来都能知道我躲在什么地方。”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能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或许是我们比较投缘吧。我就寝了,你留上一盏灯也睡上一刻吧。”
梦里是雷雨飘摇的雨夜,眼前是雄伟宏大的宫殿,宫殿四周的左右骁卫将军正在换防巡逻。突然有两队士兵从后面的宫殿疾奔而来,在与左右骁卫将军说过话后一起冲进宫殿中。等到两队人马从宫殿离开,两个将军的手中各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
窗外一道惊雷劈下,顾羲凰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与此同时戚廖凤也同样睁开了眼。
她仿佛被一双手扼住了咽喉,痛苦地无法呼吸,双手成拳重重地拍在床上。这不是她的记忆,而是十八年来顾之徽一直向她灌输的记忆。
十八年前的七月初七,晋文帝杜仲楠在皇城中遭遇白伯安兵变孤立无援,彼时皇后顾秋怡已经待产,杜仲楠身边的宦官发现情形不对立刻派人通知皇后逃离,可顾秋怡月份已到只能先行生产。皇后身边的左右骁卫将军力保她先行产子,而左骁卫将军正是皇后的堂弟顾之徽。他见杜氏江山不保,只想着保护皇后离开,以图后计。可惜皇后在生下双生子后力气耗尽根本不能行走,只好将身上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