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苍翠,道路崎岖,古树秀而繁阴,怪石奇而嶙峋,芳草虫鸣。
少年心性似清溪潺潺,朗月于天,活泼而明亮。徐青阳见山看山,见水戏水,一路虽有日高路长人渐渴,但好在山清水秀,肆意洒脱。
两本仙家修行法门,一本名《太始通玄经》,繁杂玄奥,晦涩难明,但徐青阳总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另外一本名《不归》,是一本剑谱。书中所述剑术,讲究一剑既出,视死如归。一名剑客,剑之所指,一往无前,这样的纯粹才配得上叫剑客。
徐青阳看得热血沸腾,两本书篇幅不短。徐青阳趁着歇息间隙,四下无人,拿出来偷偷看上几句,然后以心声诵读。
走一段路默记几句,路越走越长,几句几句也就能累成章,累成篇。徐青阳很满足,仿佛一切又回到祥福镇晴雨巷小院里,过一段时间就往木盒里存入几个铜钱,铜钱只会越积越多。
人生境遇在变,简单的道理没变。像积少成多这样简单的道理,它基本不需要什么条件就可以去运用;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高深道理,可能往往需要特定的时间和空间才能运用。所以,大多数时候,高深的道理只是空中楼阁,反而道理越简单,运用起来,受益越大。
徐青阳给独煦也备了一份干粮,心想毕竟是陈老头的晚辈,自己应当照料。即使看不惯他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样子。
徐青阳也不愿做烂好人,先不搭理他,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自己想吃就让自己来取,总不能让人去求着你吃,没有这样的道理。另外,徐青阳也想杀杀独煦的锐气。
俗话说,一顿不吃饿得慌,但那少年独煦已经两顿没吃了。
徐青阳心里鄙夷道:“放不下脸面饿死你,比脸面,你大得过我那外号“肥脸”的兄弟吗?”
鄙夷归鄙夷,最终徐青阳还是于心不忍,拿了块饼,递了过去。
独煦看都没看递过来的饼,只是轻蔑地看着徐青阳说道:“您大发善心,我都感动得饱了,哪里还吃得下这些粗粮?”
徐青阳置若罔闻,将饼放在独煦旁边,爱吃不吃。接下来每到饭点,余储就送过来一个饼,然后自己离得远远的,远得独煦看不见他的身影。
徐青阳没有回去查看独煦到底吃了没有,既然独煦要脸面,他就给他脸面。瞧着人不大,脸面挺大,自尊心还容易滚烫,徐青阳暗自腹诽。
独煦看着余储每顿送来的饼,眼中深邃,他从来没有动过一块饼,任余储放了一路。
独煦明白自己已沦为弃子,身在局中,又深陷算计,深知那个死老头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至于那死老头为什么让自己跟着这个孩子,独煦还没看明白。但独煦感觉这绝对不仅仅是一场考验,至于死老头要在什么地方下手算计自己,无从得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死老头做事蛮横霸道,又阴险毒辣,最好还是谨慎行事。
独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到了他如今的境界,脸面什么的不存在,怂点有什么可耻的?多少无畏的大好头颅,都被别人拿来盛酒喝?再说,怂点有什么不好?如果当年自己怂点,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
石渠一路隐身匿迹跟着他们,那把名“时寒”的刀不再挎着,而是扛在肩上。他一路看着徐青阳按时给大妖独煦送饼,气得直翻白眼,但仔细想想,又感觉很有意思,恶趣味十足。
半月有余,徐青阳已行千里路。他在一个小村里补给过一次,如今小竹箱又轻了,余粮将近。根据地图上所指,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镇,镇名常丰。徐青阳打算到常丰镇上补给。
临近小镇,徐青阳远远就看到常丰镇的石牌坊,牌坊下面人来人往。徐青阳大大方方地走进小镇,寻了一家面馆,好好吃了一碗,给钱时,对着老板说道:“老板,您这手艺又进步了,比上回来好吃多了。”
老板瞧着少年眼生,但还是笑呵呵道:“好吃您常来。”
吃了面,徐青阳心满意足,打算去买些干粮。至于独煦,进了小镇就没见了人影。在荒山野岭的时候怕他饿死,如今到了小镇,徐青阳心想独煦应该是带了钱的,暂时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先囤粮要紧。
小镇外面僻静的小道上,石渠与人狭路相逢,独煦则坐在路旁边的石头上看热闹。
石渠嚼着草根,扛着时寒望着对面的人。只见是个身着破烂衣服的老人,佝偻着腰,头埋得很低,以至于以面朝地;一根裹着层层白布的拐杖高过老人身躯,老人单手持杖,雕塑般站立着,一动不动。
看不见说话,只听到沙哑的声音传来。“我叫桑,狐族的一个老废物,它叫穷途。”老人用枯瘦如柴的手指了指他的拐杖。
石渠吐了嘴里的草根,笑道:“一把年纪了,还来赴死?穷途这个名字取得不错,很适合你当下的境遇。”
说完,石渠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旁边看热闹的独煦。
独煦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答应了跟着来,其他的我可没答应。”
石渠笑了笑,冷声道:“你错了,我是问你要不要跟他一起。”
说完,石渠对着老人道:“我名石渠,刀名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