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有人跪着。
玖儿多看了一眼,可她现在关心的是自己娘,抱着就走进了屋子里。
尹煊更是一眼都没看,直接跨过他,走了进去。
尉迟敬德起身,正准备同尹煊说些什么,尹煊抬手往下一压,堵住他的嘴,继续往厨房里走去。
杨氏现在最大的问题。
一个是心如死灰,刚来的路上,玖儿试着和杨氏说话,可说不了几句,杨氏对外界的变化也没什么兴致。
另外一个就是营养不良。
教司坊的伙食本来就不好,杨氏每天吃得又少,多数都留给了教司坊那些十岁出头、甚至于是没满十岁的小孩子们。
耐不住这里苦寒,奔向青楼的女子、男子,倒是能过上一些好日子,可也只是好上那么一丝。
逢年过年,能救济过来一些教司坊难得一见的吃食。
可这些也多半是落不到杨氏、落不到教司坊那些大人嘴里的。
那等地界,饿死的都有。
尹煊得去给杨氏做几道菜,慢慢把她那干瘪、枯竭了的胃给打开。
尉迟敬德坐了回去,心里稍微有些憋屈,但一想到自己儿子做的那些事——他一转过头,恶狠狠瞪了门外自己儿子一眼。
尉迟宝琪又打了个哆嗦,头埋得更深。
周小三很快赶来。
他瞥了一眼跪在门口的尉迟宝琪,眉头微微皱起,也没理会这个人,径直走了进去,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紫袍的尉迟敬德。
周小三脚步一顿,敷衍地作揖问候了一声:“鄂国公安好。”
“原是周侍郎当面。”尉迟敬德微微一笑,他似乎颇为重视周小三,站起来回了个礼,“你是来用餐的?”
周小三一愣,疑惑地看了尉迟敬德一眼:“您不知道?”
知道?
尉迟敬德也愣住,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己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吗?
周小三正准备稍作解释,狄仁杰就迎了上来,开口道:“杨夫人在后院屋子里安置着,掌柜吩咐了,您若是想见,直接过去见一面就是。”
周小三点了点头。
他往前走几步,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位国公,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待大郎忙完,您问他便是。”
“或者,您问一问自己儿子。”
尉迟敬德脸黑了八个色度。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怕是…自己儿子要做的这些事,不仅和正阳公有关,还和这位周侍郎有关。
就是可惜了,昨天晚上没能好好一问,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尉迟宝琪又跪了很久,他的脸色都开始憋得泛紫了。
尹煊才从后院里出来,把那空间留给周小三还有杨氏。
尉迟敬德迎上去。
尹煊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自己舒舒服服坐下去之后,才缓缓开口:“鄂国公倒是为自己儿子费心。”
尉迟敬德叹了口气:“犬子不甚成器,自然要多费一些。”
说着,他顿了一下。
“昨晚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断了他的一条腿,打明日起,这混小子便会跟我一同去夏州,老夫会好好管教管教他。”
“今天把他抓过来,正阳公您若是想要……”
尉迟敬德抬头看了一眼后院,卡顿了一下:“正阳公或是周侍郎想要教训一下那混小子,尽管教训。”
“棍子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着,他往怀里一摸,顺出来两根棍子——紫檀木的,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尹煊看得眼皮子都跳了一下。
一般来说…
打人狠不狠,就看手中的棍子材质如何。
他这还是从尹露露那学来的经验。
一般来说,宽松一些的先生,会用松木、桃木来做戒尺,这些是软木,打起手心来没那么的疼。
但那些严厉的先生,就会用酸枝木、榆木。
其中…学塾学生们最怕的,就是院长了,他手里有一杆紫檀做的戒尺,打起人来可疼了,尹露露没少被打哭过。
是的,作为一种名贵的木材,紫檀是一种硬木。
可能…把人的骨头打断,这种木头都不一定会折断。
“这就不用了。”尹煊认真思考了一会,朝着狄仁杰招了招手:“把门外那人给我唤进来吧,堵在那也不是件好事。”
狄仁杰应了一声,带着一瘸一拐的尉迟宝琪过来。
尉迟宝琪打了个哆嗦,正准备朝尹煊作揖,而后恭恭敬敬地道歉,可话才刚刚从嘴里冒出半个头。
尹煊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罢了。”
“你父亲自然教训过你,我也不想听你再说那些无用的东西。”
尉迟父子俩都不约而同地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