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刚准备转过身,吩咐自己身旁的另外一位士卒。
就被薛仁贵被拦了下来,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直接带我过去吧。”
士卒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哪有这样的事。
见自己的王,连一声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的?
越是小国,其实就越在乎尊严、阶级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人上人的身份,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过来是要做正事的。”薛仁贵笑了一声,摆摆手,“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不知所谓的繁琐礼节上。”
士卒果断拒绝:“这不符合规矩。”
薛仁贵手往下一按:“这是你们的规矩。”
“可现在我来了,就得守我的规矩。”
“大郎吩咐过,能不起冲突就尽量不要起冲突,所以我不想,我觉得…如果万一要真的起冲突了,你们也会后悔的。”
士卒都觉得荒谬。
就没听说过这样的话。
从来都只是客随主便,哪有主随客便的道理。
可…没由来的,他心底就涌出来一股寒气,就像弱小的食草动物,见到天敌那般,肌肉僵硬、神经迟钝。
这群人是认真的。
士卒狠狠吞了两口口水,点了点头:“从这座城门进去,一直往前走,便是王宫了。”
“我们的王就住在那里。”
他在心里比划了下自己这波人,和薛仁贵这一波人的差距。
只是体型上,就有着极其巨大的差别。
大唐西域记中,写明了这个国家的人身材矮小、近似猿猴,薛仁贵只当是玄奘法师的夸张手法——这群写文章的人,总是会进行一些艺术加工。
直到今天薛仁贵自己亲眼见到。
他才恍然明白过来一件事,玄奘法师是和尚,不是文人。
所以他的文章里,是没有艺术加工的。
这里的人…真的很矮小,黄黑黄黑泥土色的皮肤,也真的像是刚从泥坑里滚出来的猿猴一样。
敌强我弱,那就服软。
薛仁贵很满意他的态度,丢出一串铜钱,扔到他的手里:“很好,以后记住一件事。”
“我大唐将是你们最尊重的客人。”
士卒手忙脚乱地接过这一串铜子,有些茫然地看着这种陌生的钱币。
猎人有些羡慕。
这可是唐钱啊!
一文唐钱,在天竺都是当做一百天竺钱来花的,这一串少说也有个五六十枚唐钱吧,都能在不错的城区买一套房子了。
猎人看着呆傻的士卒,恨铁不成钢:“还不快谢过尊贵的大唐郎君。”
士卒唯唯诺诺,跟着开口道谢。
精美的铜子,上面还刻着自己不认识的精美图案,一个陌生国家的货币。
他出着神。
薛仁贵这一行人就迈步入了城池。
士卒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着这些人的背影,自家国王那从宁远国买来的骏马长嘶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觉得…自己这个国家,可能要变天了。
刚一入城。
一股恶臭的气息就涌入他们的鼻子中。
几人掩面。
“这是城池?”一名游侠儿看着聚在拐角、光明正大堆积着的腌臜物,有些吃惊,胃里一阵翻滚,像是怀了一个九胞胎。
薛仁贵把目光挪开,没有说话。
猎人讪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心里嘟囔着,把腌臜物倒在房角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城外的河水,那都是贵人们要喝的。
总不能把腌臜物倒入水中吧?那样的话,贵人们岂不就是要喝泡着他们腌臜物的水,和天竺一模一样了?
迦摩缕波虽然崇尚自然。
但也还没到天竺那种程度,认为一切都是从母亲河中产出,一切都要回归到母亲河里。
“走快些吧。”薛仁贵加快了脚步。
他们这群人经历过许多恶劣的环境,但这里,就是其中最为恶劣的环境之一。
在大唐,哪怕是再小的城镇,也都不会脏到这种程度。
所幸这座城并不算大。
而且越靠近王宫,环境也就越干净,空气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王宫的士卒,显然要比驻守城门的那批士卒精炼的多,身材高大了一些——只是相比于薛仁贵他们而言,还是有些矮小。
身上也穿着链甲,手里握着一把长枪。
至少是有了几分士卒的模样。
“什么人?”王宫守卫开口,声音也显得中气十足,而不是城门驻军那种连饭都没吃饱似的语气。
猎人连忙开口:“这几位是从尊贵的大唐来的尊贵客人,要见一见你们的王。”
大唐?
王宫守卫愣了一下。
他不至于像守城的那位士卒那样无知,大唐的威名几乎已经传遍了这一片大陆,再加上…前些年,玄奘法师访问迦摩缕波的时候,他也是王宫的守卫。
见过那个看上去,能手撕两三个士卒的大唐和尚,他对那个光头的印象很深。
现在又有大唐人过来了?
“你们在此等候,我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