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魏王殿下面前宣讲经义,那他接触魏王殿下干嘛?
图魏王殿下天天疯跑不洗澡?
还是图他那一百六十斤的娇弱身子骨?
玄奘法师皱起眉头,面色难看起来:“这…贫僧志向不在于此,贫僧只想研究经义,愿众生脱离苦厄,得证菩提。”
尹煊一摇头:“我说了,这不是你应当去考虑的事。”
“带众生脱离苦厄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你有那个本事吗?”
这一番话很是直白,玄奘法师一愣。
“贫僧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可教中经义……”他迟疑了下,语气淡漠,开口回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尹煊打断。
尹煊眼神冷漠:“你那什么经义,能让百姓多吃上一口粮么?能让他们圈里多一头猪么?能让他们多几件衣裳么?”
这些话是颇为致命的。
玄奘法师愣了好一会,喃喃声道:“可信我经义,下辈子也能……”
他的话又没说完,又被尹煊打断了:“这辈子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要去争什么下辈子。”
说着,尹煊顿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
“这辈子,我能让他们多吃上一口粮、圈里多些牲畜、多几件好衣裳。”
“下辈子,我能让他们吃上更多更好的粮食、穿更多更好的衣裳。”
“你说的那些经义能么?”
玄奘法师还想争辩几句:“这转世轮回,说不定下辈子就成了虫鸟鳞兽……”
第三次。
这是他第三次没能把话说完。
尹煊冷冷地抛出一个问题:“你可知大唐除了称我为正阳公外,还称我为什么?”
玄奘法师呆呆地摇了摇头,他才回长安,连正阳公是如此英俊帅气年轻,都是第一回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了。
“他们尊称我一声财神。”尹煊放低了声音,“是受大唐朝廷、民间百姓众所认可的财神。”
玄奘法师有些诧异。
财神?
为什么堂堂大唐正阳公,竟然会被尊称财神,这中间是有什么联系?
自己离开长安的这十多年时间里,长安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大唐百姓只要踏踏实实的生活,哪怕这个世上真有转世轮回之说,也依旧会继续成为我大唐人。”
“你有意见吗?”
最后这句话,在玄奘耳里,无异于就是“你敢反驳么?”这几个字。
反驳?
没法反驳。
仅仅只是这几分钟的接触,玄奘发现,这位正阳公几乎是立于一个无敌的处境——尤其是相对于自己的经义。
说现实,现实苦厄,经义说要忍、要修,可正阳公两只手伸出手,把什么苦厄、什么贫苦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过没过上好日子,玄奘法师是亲眼见到的——入城后的那些下坊,都比以前繁华了许多,他没法昧着良心说这不是好日子。
说未来……
正阳公这番话拿出来,更是没法反驳。
普通人究竟会信他们公认的“财神”的话,还是会信他这个小和尚的话?
玄奘法师愣愣地看着尹煊。
他熬着各种痛苦、度过这种险境,终于从天竺求来了他认为世上最好的经义,可回到大唐后,他现在发现,根本就没办法传播。
拦在他面前的就是正阳公这座大山。
可他…没有办法越过去。
期待了十几年、支撑了他十几年的一个愿景,现在终成了泡沫,在刺眼的阳光下,连一声声响都没发出来就破灭了。
玄奘法师失魂落魄,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他没法反驳尹煊的话哪怕一次字,哪怕是强词夺理地辩驳也做不到。
尹煊叹了口气,语气柔了几分:“我对你的那些经义,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大唐现在还不需要这些东西。”
“而相比于这些经义,大唐更需要你在地质一道上的见闻和经验。”
玄奘法师笑得有些勉强。
这就好比…跟一个从小开始学唱戏的人说,相比你唱戏的本事,我觉得你剥瓜子的技巧更好一些。
“这样吧。”尹煊琢磨了一会,开口说道,“你来我这工作。”
“一个月薪酬给你开五贯。”
“你工作满五年了,我给你一个出书的机会,若是工作满十年了,我给你一个办两个小时宣传会的机会?”
五年…十年…
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说直白点,尹煊就是在给玄奘画大饼,偏偏这虚无缥缈的大饼,让玄奘法师双眼里渐渐涌现出了一些生机。
时间长点怎么了?
游历西域那十多年的时间,他都忍了过来,更何况这五年、十年的时间,每个月都还能拿到钱。
甜枣给出去了,尹煊接着挥下大棒:“你替我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打扮、妆容我不做要求,但你不可以僧人自居、不可向你的同事宣讲经义。”
玄奘法师迟疑、犹豫了好一段时间,才点了点头。
尹煊得罪不得,只是只言片语,他就知道面前这位年轻得不可思议的正阳公,在大唐究竟有多么崇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