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眼睁睁目睹着自己的命运被父皇分配。
发配安州。
对他来说,这就是发配。
从太子到安王,身份何止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主爵司的官员离去,王珪也转身告辞,整间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来了他们父子俩。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沉默了很久,张了张嘴,又紧紧合上,似乎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同他说话,犹豫了很久,还是端起了架子:“朕…不知你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
李承乾没说话。
李世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去安州,你好好反省。”
“朕一时半会不会再立太子。”
说着,他顿了一下,算是掏心掏肺:“玄武门之变,是朕做出来最不后悔,但也是后患最大的一件事。”
“大唐现在需要的是纲常伦理,若没什么意外,朕还是希望你能做大唐的太子。”
说到这,李世民又顿了一下,站起了身子,来回踱步着,忽然开口:“此次朕给你五年…不,给你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的时间里,把你那些臭毛病都给改了,到时候再回长安,再议储位的事也不迟。”
李承乾神色间有些松动,唱了声喏。
他是没想到自己父皇,竟然还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还以为…父皇对自己是彻彻底底失望了呢。
即便这样,也都还想着让自己继续做太子嘛?
李承乾内心里定下来的那个想法有些松动,看着面前努力板着脸,端起架势,可眼里藏不住有疲倦的父皇。
自己…难道真的要去做那种事吗?
李承乾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一些什么,可李世民一挥手,把他赶了出来。至少现在他并不想再看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屋子里的氛围依旧凝重。
李承乾愣了好一会,拱手告退,准备奔着自己王府去,只是…还没出外皇城,就被周小三笑眯眯地给拦了下来。
“中山王殿下。”周小三还不知道李承乾分封的事。这件事还没落实,只存在于李世民口头上,这个称呼倒也没错。
李承乾一挥手,端起姿态来:“找本王何事?”
周小三弓着腰,往外一探手,笑着说道:“请殿下一观美景。”
一观美景?
李承乾心里一沉,哪里还会不知道周小三想要他看什么?迈着步子,想要绕过周小三离开。
周小三一个侧身,又拦在了李承乾的面前:“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中山王莫不是要抗旨不遵?”
李承乾脚步一顿,脸色阴沉:“本王知道了,前面引路。”
周小三瞥了他一眼,没在乎他嘴上占着的便宜,只是脚下的速度略微加快了一些,李承乾这个跛子,又怎么可能追得上周小三的脚步,只能一瘸一拐地小跑跟着。
等到刑场,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
刑场上跪着两个时辰前,还在卧室酣睡的那几个男人,衣服都没换,甚至称心都还披着那件单薄的被褥,就那么裹着跪在刑场上。
“主客来了,动手吧。”周小三瞥了一眼身后气喘吁吁的李承乾,摆了摆手。
刽子手点头,手起刀落。
对准了那几个人的脑袋,狠狠挥刀削下,几个硕大的脑袋,就那么咕噜着掉了下来,滚着滚着,带出一条血线,落到李承乾的脚下。
称心的脸染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死不瞑目,一双眼瞪得浑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李承乾,死去黯淡的神色里,满满都是不甘。
李承乾被吓了一大跳。
之前再喜欢、之前再称心,可现在就剩下一颗脑袋,又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
“中山王殿下要带回去收藏吗?”周小三面色不变,揪着头发,把称心这颗脑袋给拎了起来,晃悠着递到李承乾面前,“这要是好生保存,说不定二十年后依旧栩栩如生。”
二十年后依旧栩栩如生?
还是这么直勾勾、不甘地盯着自己?
李承乾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他疯狂地摇着头,趔趄着向后退去,磕磕绊绊,若不是有一旁狱吏搀扶,差点就摔了下去。
周小三撇了撇嘴,嗤笑一声,把脑袋丢到一旁——他纵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拎在自己手里还是有些恶心。
李承乾失魂落魄地离开,到朱雀门前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着,终于是让他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等回到自己府上,肠胃才舒服了一些。
崔家人和侯君集早就在府上候着了,等李承乾滚下车,带着满身的吐出来的腌臜物,酒气臭气漫天。
两个人皱着眉头,很是嫌弃,但还是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感,搀扶着李承乾从马车上下来。
“殿下,您这是喝醉了?”崔家人关切地问道。
实际上他很疑惑。
这…李承乾去皇城,不是挨训的嘛,怎么还喝上酒了,还喝成了这么一幅熊样。
李承乾艰难地摇头:“非是去喝酒的,这酒气…是昨天吃的,我只是方才在车上吐了出来。”
“周小三此子非人,非但当着我面杀了称心他们,还问我要不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