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心思活络起来,她有些激动,看了看还在读书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也有可能是你妹妹那家食肆被人买了,只是没改名字......
男人点点头。
妇人一顿,话锋一转:但也有可能是你妹妹有什么特殊的际遇,那家食肆现在还在你妹妹手里。
男人斜眼看了妇人一眼。
妇人继续说道:明日我们便去看看,若真是你妹妹,咱也得趁着过年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男人有些不太自在,扭了扭身子,嘟囔一句:那不就是趋炎附势了嘛,儿子不是说过,不能做这种人。
妇人抬手拧了他一下,语气里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那是你亲妹妹,怎么就巴结起来了。
和亲妹妹联络一下感情又怎么了。
你也不是不清楚,读书那是多花钱的一件事,就往常的人情来往,一个月都能用掉好几百文。
现在你妹妹发达了,你想啊你妹妹是不是应该帮衬一下咱家儿子,以后咱儿子当官发达了,不还能照拂一下她家?
一个死了丈夫的婆娘,在长安城里那可活得不容易。
男人皱起眉头,这话说得,多少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妇人又接着说道:我记得你妹妹不还是有一个儿子,也是读书的?
那不正好,让咱儿子带着他儿子,咱儿子接触的那都是什么读书人,那可都是有符宝郎家的孩子。
这符宝郎,是门下省的官职,从六品的职位,勉强能算得上是中级官员。
这话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至少听起来不像是自家完全占自己妹妹的便宜,而是一个平等的交易。
那行,明天咱出门去看一看。男人一点头,拍了拍胸脯,那毕竟是我亲妹妹,总该是要听我这个做兄长的话。
第二天。
妇人做好了饭菜,就和自家男人离开自家,向怀贞坊走去。
安邑坊是在东市下面,到怀贞坊还要过朱雀大街,一直到中午,他们到了怀贞坊,在坊里摸索了好一会,才在同福食肆门面停住脚步。
看着这个门面,他们两个人踌躇着不敢进去。
白墙高瓦,就是一般的富贵家庭,也没有这种气派。
看上去就不便宜。
怀贞坊的人虽然见惯了,和他们差不多的家庭,在秋天的时候还会揣着一些铜钱过来吃饭。
可他们毕竟是第一次见,心里没底气,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
男人才带头,妇人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在门前踢去鞋底的雪泥,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见有人进来,高铁立马迎了上去:客人,您是来吃饭的?
男人没回他,而是越过高铁,朝屋子里看去。
桌子、凳子都是他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最吸引他目光的,还是坐在柜台旁的那张桌子上的莺莺燕燕,他活了快四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食肆果然是换人了?
不...当他触碰到侍女那冰冷冷的目光的时候,立马就注意到了鹤立鸡群高出一个脑袋的尹煊。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当年就是比这稍微差了一些的一张脸拐走了他的妹妹,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尹煊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男人绕过高铁,朝里走去,兴高采烈地嚷了一声:尹煊侄儿!
听到喊声,尹煊抬起头看了过去。
喊自己侄儿的人不多,也就是曾经追随自己父亲的那些部下,可这个人的气质、身材有些臃肿,看上去不像是个武夫。
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嘴脸刁蛮的妇人。
尹煊皱起眉头,轻声说道:你是?
男人摆了摆手,朗声说道:你不认得我了?两三年前我们还见过,我可是你的亲舅舅啊!
尹煊挑起眉毛,你说你是自己舅舅,就真的是自己舅舅了?
王氏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看到这个男人,脸上露出嫌恶之色,但很快就整理好,假笑起来:大兄,你怎么来了?
尹煊又挑了挑眉毛,还真是自己舅舅?
对这群亲戚,尹煊没什么好感。
记忆里,往来最密切的时候,是武德七八年的时候,尹父升任偏师,掌管二十五人,成了从九品的武官。
直到父亲牺牲在战场上,两家人就顿时没了往来,食肆的操办他们可从来都没过问过。
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自己刚到这个时代。
王氏想向他们一家人借粮,姑且撑一段时日,然而王氏是空手回来的,连点碍于面子打发的铜钱都没有。
当然,借了是情分,不借也没有错。
正是因为如此,尹煊也不会记恨他们。
但是...你既然都不跟自家说情分了,那也别怨自家不跟你说情分。所以酒坊、土地,包括早餐文化的事,尹煊从来都没考虑过他们一家。
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可一点都不靠谱。
男人赔笑着说道:这不是年关将近,寻思着过来看一看妹妹。
说着,他向后瞥了一眼,妇人立马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还备了一些鸡子,侄儿读书用脑,吃些鸡子补补是最好不过的了。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