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林掌柜是真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想要收拾同福食肆本以为孤儿寡母很好对付,可谁能想到这是一块硬骨头,他一口咬下去连一丁点的肉腥都没嗦到,反倒被崩坏了几颗牙齿。
最让他头疼的,还是不良人竟是要查铜娃那几个地痞死亡的事。
不良人怎么就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他坐在柜台里,有些出神地盯着账房手里的算盘。
突然,一道爽朗、年轻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哟,这不是快活林的掌柜,怎么坐在这里?
声音有些耳熟,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脑子和眼睛同时对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是尹煊。
那个最让他咬牙切齿去痛恨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掌柜脸色一沉,冷眼看着尹煊。
一旁的伙计有些尴尬,刚才他还对尹煊一阵嘘寒问暖生的这么好看、又有气质的一个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贵人,贵人当然要好生伺候。
结果......他是自家掌柜的死对头,这就有些让人难过了。
尹煊吊儿郎当趴在柜台上,像极了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眯起眼,手指轻轻点在柜台的桌面上:我来,是和你做一个买卖的。
掌柜挑了挑眉:你和我做买卖?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两个之间还能有什么买卖可以做。
难道尹煊脑子想不开,想把自己手里的菜谱卖给自己了?
尹煊微微一顿,用力说道:你这家食肆不错,十五贯,我买了。
掌柜一愣。
尹煊这个语气、这副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他想起了,那天早上他去找尹煊时,自己所用的语气态度。
假如这就是报应的话,那报应落回到他头上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你在开玩笑吗?掌柜咬牙切齿,他现在就像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不顺心的事太多了,他经不起任何挑逗,十五贯?
别看王氏买下同福食肆,只用了一千钱。
可同福食肆在什么地段、快活林又是在什么地段?
更不要说同福食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粗装房,快活林可是两层的精修食肆。
做你的白天春秋大梦去吧!掌柜啐了一口。
尹煊摇了摇头,面对辱骂,也不生气,只是又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一下:啧啧啧,竟然生气了。
前些日子,你这么同我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生气过。
掌柜眼里泛着凶光。
尹煊笑着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不同意吗?
这次的价格是十五贯,等你主动找我,可就卖不到这个价格了。
掌柜没说话,只是冷笑。
别说尹煊只是出价十五贯,就是尹煊正常出价,他都不可能把这间食肆出手。自己怎么可能会主动找上门,把自己的食肆卖给他?
尹煊干脆利落地离开。
他也清楚掌柜不可能这个时候卖给自己,他过来,只是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就是单纯地想要气一气快活林的掌柜。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说价,提前告知他自己会狮子大开口,到时候再砍价也就会轻松一些。
尹煊前脚刚离开。
没过多久,何姓男子就过来了。
掌柜一见到他,脸上的怨气顷刻之间抹去,转而换上十分谄媚的笑容:差爷,您又来了,今个是准备在我这吃些什么?
何姓男子没跟他寒暄,大手一挥,轻声说道:有人检举说你雇凶,导致铜娃几人过失死亡,跟我走一趟吧。
掌柜一愣,眼里有一丝惊愕之色闪过。
他是没想到不良人的手脚竟会这么麻利,这才几天,就把这事给查清楚了......
他都已经做好打算,这几天联系上自己差遣的那人,给他一笔铜钱,让他逃出长安避一段时间的风头。
可自己都还没联系上那个人......
不良人做事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乱糟糟一团。
事情又一次超出了他的打算,又一次超出了他认知的常理。
心里这么想着,他脸上却做出了一副冤枉神色:差人,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清白的,虽然和同福食肆有一些纠结,可我怎么会......
他喊冤的话都没能完全吐出来。
何姓男子就抽出了腰间的刀,冷声说道:你冤不冤,跟我去一趟衙门就知道了。
某今日心情好,不想动粗,你可不要逼我。
掌柜脸色一僵,讪讪点了点头,转过头仓促地和账房吩咐了几句,就乖巧地跟在何姓男子身后,往县衙走去。
刚走出坊市,他脚步忽然一顿,猛地回头朝身后看了过去。
何姓男子皱起眉头,踹了他一脚:作甚,继续走。
掌柜讪笑一声,平复下心情,继续向前走去。
他心里一直琢磨地都是如何给自己脱罪,可就在刚才,他才想起来了不久之前尹煊过来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这多多少少让他冷静了不少。
又想起了何姓男子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