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九点点头,却又漫不经心地敲了敲他手里的旱烟锅,抬起手来又捋了捋下巴的白胡须。
“范雎精于政、间,弱于兵、势,最后也是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白起书》归于言门后,却在大明朝毁于一场战火,自从言氏间门只能口口相授,直到光绪二十二年,那两个盗墓贼将此书从白起墓中盗出,经你之手,再次归于言门。”
“可我只带了半部回来啊。”杜宇略微有些惊愕。
“另外半部《白起书》是方从恩送来的……”
“方先生?”
言天九点点头。
“他,就是言氏间门的一位外姓弟子。更是言氏一族两千多年来,唯一一个跨族、跨宗的外姓弟子。”
杜宇风精瘦的脸上顿时涌起一阵惨白的神色,聪明如斯的他立即想到了师傅言天九所说的跨族、跨宗是什么意思。
“方先生既是言氏间门的弟子,也是言氏儒门的弟子……”杜宇风悠悠地说道,脸上满是严峻的神情。
言天九轻轻地捋了捋颌下的白色胡须,眼神既空洞,又神秘。
“此人大才,世间绝有,无论所学何术,定能强人三成。但他却坏了言氏间门的规矩,也是他将整个言氏间门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言天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深邃浑浊的双眼看着那如烟的雨雾。
“宇风,为师断你我师徒情分,既为言家,也是为了你……”
“师傅,您别说了,宇风一身所学全仗言门所赐,弟子此生无论生死,绝不会有负言门。”
言天九默默地看了看杜宇风,看着杜宇风满眼的真诚,心里却异常地沉重。
终于,言天九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若是青鸾要你毁了言氏间门呢……”
杜宇风顿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心里永远也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认为言门就是青鸾,青鸾就是言门!
“怎……,怎么会?”杜宇风惨白的脸上涌起一层红晕。
言天九缓缓地站起身来,轻轻地用手拍了拍灰黑色的粗布棉裤,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中庭大堂那两扇有些破旧的木门,木门上雕刻着一只麒麟,一只凤凰。
杜宇风也吃力地站起身来,艰难地挪动步伐,站在了言天九的身后。
“宇风,你是清楚的,青鸾就源自这两扇木门。”
杜宇风点点头,轻声回答道。
“麒麟与凤凰所生的神兽就是青鸾。”
“青鸾一生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言天九默默地看着那两只传说中的神兽,深有感触地说道。
“青鸾出自言家,又一个两千多年前的人屠白起,只是不知道那今日之范雎还有没有本事再次为言氏间门除祸……”
言天九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从两扇木门中间穿过,注视着昏暗大堂长案上供奉的一块灵牌。
灵牌上赫然写着:言公雨亭之灵位。
杜宇风顺着言天九的目光看进去,眼里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神色,嘴角微微抖了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今日之范雎定是方先生!只是方老先生醉心学术,已经是江南儒学大家,断然不会……”
杜宇风的话没说完,只见言天九将手里的旱烟杆挥了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言天九转过身来,冷冷地笑了笑,对杜宇风说道。
“我知道方从恩难,你也难……”
杜宇风一脸肃然,知徒莫若师,言天九早已将杜宇风的心思看穿。
“方从恩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是青鸾中人。要恩人铲除你身后这棵大树,你左右为难,迟迟下不了决心,你自己都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杜宇风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那条断了的腿,思索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现在戴雨浓一死,言家要对付的就是我们了……”
言天九的脸上顿时冷若冰霜,浑浊的双眼射出一股寒光,他冷冷地看着杜宇风。
“你知道,能请得动我们言氏间门出山的人会是谁。”
杜宇风狠狠地点了点头,又狠狠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蒋……”
“不错,言氏间门自古以来都是历朝历代最高掌权者用的那枚暗器,那枚一剑封喉的暗器!”
突然。
杜宇风抬起头来,一脸冷峻地看着言天九。
“师傅,我想试一试!也要试一试!”
言天九如刀刻般的脸上顿时显出惊愕的神色。
“你自信能保住青鸾?你为了他,真的要螳臂挡车,与蒋为敌?”
杜宇风脸上露出惨淡的微笑,缓缓地抬起那条断了的腿,艰难地走下两级台阶,穿过院中天井那层雨雾,又轻轻地拉开院门,跨出门去。
只留下一句话。
“师傅,您已经出不了手,方老先生已经不能出手。没有你们,他姓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