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山冷冷的脸上有些抽搐,他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戴雨浓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但是,在他灵魂的深处,始终有个声音在不停地问自己——他说的是真的吗?
“常山,你好好想想吧。今天在这里,无论是你死,还是我死,我戴雨浓都不会再踏上这块土地了,我没有必要欺骗你。”
戴雨浓一边说,一边瞟着微微向后退的青石岸边,他只希望波浪更大一些,船退得更快一些。
“青鸾走到今天,你仔细回忆一下,除了你许常山执拗地跟着他,还有谁对他是死心塌地的,那个瘸子吗?如果你能活着,你一定会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的。”
田文水心里一紧,戴雨浓口中的瘸子定是指杜宇风,他是青鸾的人,听戴雨浓的话,难道他也藏有异心?
许常山默不作声,他突然想听戴雨浓再多说一些,有些秘密或许自己根本不知道。
或者说,有些真相,只有这位特工之王才清楚。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更何况他们又是一群这个时代最为顶级的特工,对真相的追求,对情报的搜集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望。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掌控着他们;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每个人又似乎是阴谋的一部分。
所有人身上的阴谋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同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罩着他们,又操纵着他们,要么死亡,要么迷茫。
“常山,说到底,我们每个人都在被人利用,真正站在顶端,操纵手中丝线的人是你我无法想象的。他们更高明,也更无耻,我们不过都是一枚棋子罢了。”
“棋子有强有弱,有些棋子就是为了牺牲,比如你那个结拜兄弟;有些棋子就是为了掌控更多的棋子,比如我。可是,有些棋子,他不想认命,更想把棋盘给掀了,比如杜宇风。”
“任何一枚棋子想要脱离这盘棋,都只有一个出路:要么吃掉其他棋子,要么被其他棋子吃掉。”
戴雨浓的话深深地刺激着许常山,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和戴雨浓都是他口中所说的棋子,要么吃人,要么被吃的棋子。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海平面上沉重、漆黑的乌云慢慢地向这边涌了过来。
海浪拍击岸边礁石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溅起了朵朵白色的浪花。
戴雨浓心中一阵暗喜,心里盘算着,只要船再离开那边一米多,许常山即使要跳跃上船,在他要腾空跳跃,至少会有两秒钟的时间会无法做出反应,会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自己的枪口之下。
戴雨浓很自信,在这个时间内,自己一定会一枪击中许常山的要害。
戴雨浓悄悄地把脸从桅杆后面露出一半,一只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藏在王妈身后的许常山,又看了看王妈那张略有些惊恐的脸,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
“阿姐,你不用怕,常山是我几十年的兄弟,他要针对的是我,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的!”
戴雨浓突然大声用江山话说大喝一声。
王妈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挂上一串泪珠,她咬了咬干裂的嘴唇,使劲地点了点头。
许常山轻轻地把枪口往后缩了缩,是的,他今天要的是戴雨浓的命,王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只要她不阻挠自己,自己是不会伤害她的。
这辈子,杀过的人太多了。
累了,乏了,也倦了,许常山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自己最近杀过的明永和尚,自己的金兰兄弟。
明永和尚是真把哥几个当亲兄弟,无论是入了军统的文重月,当了地下党的言四海,还是加入青鸾的自己,他都把他们当作最可靠,最信任的人。
可是,自己却亲手用枕头活活地闷死了他,就因为他知道了那个秘密吗?
难道那个秘密真的值得用自己兄弟的命来掩盖?
许常山的心里有些乱了,感觉到手里的枪愈发的冰冷,是手心里的汗水,还是因为暴雨将至的骤冷。
他不知道。
一直躲在泥墙后面的田文水却心里一沉,他实在太清楚戴雨浓了,他不但是特工之王,更是一位极其厉害的心理大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许常山心里埋藏许久的“情谊”的种子翻了出来,在这个瞬间可以决定生死的时刻,只要许常山心里有了半分的犹豫和疑虑,他就输定了。
面对特工之王戴雨浓,许常山输定了。
田文水阴沉着脸,是该自己出手了。
一个许常山加上一个田文水,要对付特工之王,应该足够了。
田文水轻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紧张地盘算着,如何一击必中,还能全身而退。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要让许常山明白他的目标也是对付戴雨浓,只有他们两人联手,才有机会干掉这位特工之王。
田文水注意到了戴雨浓站的那艘船正在渐渐地离开岸边,而许常山似乎浑然不知,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