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不是去医院照顾老爷了么,今儿早上还是王妈给老爷喂的粥呢。”
杜宇眉的眉头一皱。
“她今儿给我说了声,说是她男人的船坏了,要去闸北那边运个什么机器,给我说要借个车用用,到现在也没见人。”
老许急着出门,顺口敷衍道。
“这几天府里的人都连轴转,几处跑,也够她忙的了,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杜宇眉不再说话,抬起脚,扭着肥胖的臀部,向台阶上走去。
老许一路疾走,出了大门,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路边,招了一辆人力车,还是先赶到医院去吧。
杜宇生像模像样地躺在病床上,老许进来后他都还没有“醒”。
老许假装弯下腰,轻声在杜宇生的耳边唤了两声,杜宇生紧闭着双眼,没有反应。
老许又轻声在杜宇生的耳朵边说了句。
“老爷,四爷说让你好好养着,这两天风大雨急。”
杜宇生还是紧闭着双眼,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听见了,却假装没有醒。
他的脸色很苍白,老许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杜宇生的手腕,脉搏很正常。
边上坐着刘婶,一个四十岁的寡妇,颇有些姿色,若不是一副仆人打扮,她不比大世界歌舞厅的那些女人差多少。
她进杜公馆也有七八年了,去年死了男人,据说她只是那个男人的在外面保养的姨太太。
“刘婶,老爷醒来过没有?”老许站起身来,走到刘婶的面前。
刘婶立即站起身来,摇摇头,轻声说道。
“早晨就喝了王妈熬的粥,老爷就一直睡到现在。”
“王妈呢?你没见着她?”老许皱皱眉头,又问道。
“您走了没有多久,王妈回来了,看她那个样子好像走了不短的路,鞋上全是稀泥,裤腿儿都湿透了。说是家里的船坏了,帮着她男人去看什么机器。她看了看老爷,就走了,好像是回去熬粥去了吧。”
刘婶的回答让老许心里有了些疑虑。
这王妈今儿怎么怪怪的,她在杜公馆也算是快二十年的老人了,平日里沉默寡言,办事老成。在老许的印象里,好像她还从未有过因为家里的事情,告个假,耽误事儿的啊。
老许只是默默地看了刘婶一眼,轻声对她说道。
“你多照看着点,病房外,四爷安排了好几个兄弟在,有什么事情你找他们,但是你绝对不能离开这间病房。”
刘婶点点头,看着老许又匆匆地出了病房。
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悄悄地又把手伸出了杜宇生的被窝里……
大雨刚停,路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老许却感觉到明显不一样的气氛——街面上的警察和军车多了起来。
戴雨浓的专机真的失了事,南京方面已经紧张了。
老许招了一辆人力车,他现在要赶到静安小学去看看,他不确定方城去找过许常山没有,更不确定许常山在没有在静安小学。
先去看看再说吧。
一炷香的功夫,拉着老许的人力车就到了静安小学门口。
老许给了车钱,径直向小学大门走去,他刚跨进门口,一个老头从边上的小屋里钻了出来。
“您老找谁呢?”老头露出一口满是烟垢的大黄牙,满脸堆笑地拦下了老许。
老许愣了愣,一边从长衫里掏出名帖,一边笑着说道:“鄙人是杜公馆的许彦生,特奉杜宇生杜老板之命前来拜会秦校长。”
老头一听,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杜老板,赶紧笑着对老许说道。
“许先生请,秦校长就在那栋楼背后的小院里。”
老许向老头拱拱手,笑了笑,向前走了过去。
文重月的宅子就在秦校长的边上,老许很清楚。
转过那栋教学楼,穿过一片小林子,前面是两栋三层的木制矮楼,这是学校老师的宿舍,这排宿舍背后,就是几栋墙挨着墙的独立小宅院。
秦校长的院在最东头,紧挨着的就是当年许常山买下的那栋宅院,一直是文重月在里面住着。
老许左右看了看,很清静,没有人。
他从秦校长宅院门走过,门关着的,老许站在门口听了听,没有声音,里面应该没有人。
老许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文重月的宅院门口。
门紧紧地关着,却没有锁。
老许心里一沉,有人在里面。
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敲。
没人应,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应。
“常山……”老许清了清嗓子,这两个字的语音,老许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说过了。
过了片刻,门“吱嘎”一声,露出了一条缝。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老许一愣,干瘦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