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稳妥,我准备了两支枪。”老林伸出双手,每只手都握着一把枪。
马汉山圆圆的脸上露出笑来,看着老林粗犷的脸庞,问道:“他老人家还好么?”
老林默默地点点头,把手里的枪插进腰间。
“岁数大了,多少有点毛病,不过精神还挺好的。”
马汉山眼里闪过一丝忧虑,老林虽然说得这么轻松,但他心里清楚,老人家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对付。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协助你脱身,除掉叶永三,至于具体怎么脱身,上面说你自己有方案。”老林一边说,一边从车头绕过去,将躺在地上的叶队长的尸体搬进车里。
马汉山双手背在背后,缓缓地踱着步,走到老林跟前。
“把他放在后面来……”
老林抬头一愣,一向言语不多的他,没有问马汉山,又将放在驾驶室的叶队长的尸体搬挪到了汽车的后排座椅上。
“再向这里开几枪。”马汉山指了指汽车的挡风玻璃,“用你刚才的那两把枪。”
老林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拔出枪来,缓缓地退后几步,对着汽车挡风玻璃又开了两枪。
只听两声清脆的玻璃破裂的声音,两颗子弹射进车里,打在座椅上。
马汉山点点头,走了过去,拉开车门,从腰间把自己的配枪掏了出来,对着汽车挡风玻璃也开了两枪。
开完枪,又将自己的配枪塞在叶队长的手中,然后把叶队长身上的配枪和手里握着的那柄上了膛的枪取了出来。
老林似乎明白了马汉山的计划,他在伪造一次枪战现场,只是没有明白,他这样就能脱身吗?
马汉山将两把枪丢给老林,站在车边,缓缓地将自己的肩章、胸章和头顶上的帽子与叶队长换了一下。
马汉山是要让叶永三的尸体来代替自己,老林豁然开朗。
现在只需要将车开到那棵倒下的树旁。
果然,马汉山将自己军装上带有个人印记的物品与叶队长身上交换后,一屁股坐进车里,猛踩油门,撞向那棵倒在地上的白桦树。
汽车的引擎盖都被撞飞了起来,老林连忙跑过去,拉开车门,把震得有些头晕的马汉山扶了出来。
马汉山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扶在老林的胳膊上,疼得咧开了嘴。
“你枪法好,先把油箱打穿,让汽油淌出来,再开枪。我特意命令把油加满的,应该够用了。”
老林这才清楚马汉山的用意,车子一烧,北平站的人也就只能凭借被烧焦的尸体上的那些金属肩章和胸章来判断他是谁了。
老林扶着马汉山缓缓地走到路边,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他从腰间掏出枪来,举手两枪就将汽车的油箱打穿,汽油汩汩地冒了出来。
马汉山默默地念叨一句:“永三兄弟,别怪哥哥,一路好走。”
老林又甩手一枪,将淌在地上的汽油引燃。
“轰”的一声,整个汽车被一团火球包裹,浓浓的黑烟涌了上来。
老林拉了拉坐在地上的马汉山,说道:“撤吧,机场的卫兵看到了会过来的。”
马汉山站起身来,缓缓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一路随着老林钻进了林子里。
在林子的尽头,是一条坎坷的土路,赫然停着一辆斯蒂庞克牌小轿车。
马汉山看了看车牌,不由得笑了笑,轻松地甩了甩双手,对着老林说道。
“还是你们共产党想得周全。”
老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马汉山走了过去。
车门开了,从驾驶室走下来一个人,清瘦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身戎装,看着老林和马汉山走过来,手里夹着一支烟。
“李副站长,真有你的……”马汉山圆圆的脸上顿时又堆起了平日里常有的那副笑容,和善却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马站长,都没有你算得精。咱们赶紧上车吧。”李文松微微笑了笑,丢掉烟头,坐进驾驶室。
“马老弟,你现在才是站长,北平站马汉山站长在林子那边烧着呢……”马汉山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老林坐在了李文松边上的副驾驶室里。
李文松启动汽车,汽车一颠一簸地向前走着。
“马站长,听你的安排,我们去哪?”
“麻烦李副站长捎我一段,我不是在西郊有座贝勒府么,去那里吧。”马汉山微微地笑了笑,说道。
“这善后之事,就有劳李副站长啰……”马汉山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李文松点点头,说道:“就让叶队长在那里多烧一会儿吧,这个人心狠手辣,杀害过我们不少同志,这也是他罪有应得。”
“我也杀过你们的同志……”马汉山圆圆的脸上挤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