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杜宇风幽幽地说了一句:“事情并不糟糕,至少你知道自己被骗了。”
方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杜宇风,一脸的落寞。
杜宇风笑了笑,将方城面前的茶杯轻轻地用手指推了过去。
“喝茶,其实喝的就是个火候。什么温度的茶有什么样的味道,若是凉透了,茶不但没了味道,可能还是致命的毒药。”
方城明白杜宇风的意思,只要有温度地活着,就一定会有机会。
“金裁缝是日本人,他是青木宣一的关门弟子,可能戴老板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一切都是这个叫金城幸树的日本人策划出来的。”
方城缓缓地说道,当然,他自己很清楚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能说的是许常山身上的文件可能是假的,不能说的是弃陵山要塞的军火是真的。
杜宇风一副泰山崩而色不变的神态,轻轻的把手指搭在“春秋”算盘上,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方少爷世代书香,自小饱读史籍经书,又多受方老太爷,方老爷的悉心指导。方少爷定知道势为之说。”
方城点了点头,两只手指端起面前的褐色的紫砂杯,轻轻地在两指之间转动。
“势,天之所向,人之所为;顺势则成,逆势则亡。”方城默默地念叨着,这是自己七岁那年,父亲方从恩拿着戒尺让他背诵的一本古书。
杜宇风微微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他也端起自己面前的紫砂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缓缓地接着方城的话说道。
“事,谋而后动,动则千钧;事借势势,事成不言,事败不馁,是为中军旨也;兵所向者,敌之首者;将所向者,酋之首也;帅所向者,国之地也。是为目之所向,心之所想,志可坚乎?”
方城缓缓地站起身来,一脸惊愕,睁大眼睛看着轮椅上的杜宇风,夹在两指之间的紫砂杯落在案上,茶水洒了一片。
“你,你怎么知道书里面的内容?”
杜宇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方城,伸出手示意他坐下来,又将方城滚落在长案上的茶杯拿过来,慢慢地倒满,递给了他。
“你的话,我的话,都出自早已失传两千年的《白起书》,此书共4卷,一万四千五百六十三字,可惜得很,光绪二十二年,此书自眉县被两个盗墓贼获得,转手一百两银子卖给了山西乔家。”
“光绪二十六年,庚子事变,慈禧西逃,乔家接驾。乔家为了讨好慈禧太后,将此书赠予慈禧的贴身太监,可这太监重金银,轻书简,认为乔家怠慢自己,随手就将书简送与了随行的一个不识字的小太监,借以侮辱乔家。”
“虽是书简,却也是赏赐,小太监不敢丢弃,就带回了北京城。清廷势危,大厦将倾,宫里太监多数出宫而走,这小太监也不例外,逃出宫回了河间老家,却将这笨重的书简如垃圾般丢在门口。”
“中官屯(现在的中关村)本是太监集中生活之地,也多有乞丐叫花在那行走。这堆丢弃的书简被一个小叫花子捡着,这个小叫花打小还认识几个字,又见这些书简被太监丢弃,认为定是宫中流出,想必能卖几个小钱,他就捡起了这些书简。”
方城默默地坐了下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杜宇风。
“你,你就是那个小叫花子。”
杜宇风慢慢地端起面前的紫砂杯,抿了一口,轻轻地点了点头。
“原来,那群乞丐打你,甚至想要你的命,就是为了夺你捡的《白起书》?”方城轻轻地问道。
“是,值钱的东西落在乞丐窝里,抢夺起来是不要命的,更何况那套书有人开出了三百两银子的价钱。”
“你没卖?”方城疑惑地问。
“卖!我又不是傻子,为啥不卖。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开这个价钱买这套书?”
方城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似乎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是你的父亲,方从恩老先生。”杜宇风笑了笑。
方城脸上一愣。
“方老先生是个君子,那日我从中官村抱着书简往回走,路上遇到你父亲,老先生奇怪一个小叫花抱着书简干嘛,就给了我两个钱,让我给他看看。我给方老先生看了看书简。你父亲看罢后,激动不已,直呼天意。”
“看得出来,这些书简定是宝贝,小叫花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这个人喜欢,就开个天价。方老先生是君子,对我开的三百两银子一口答应,并让我抱上书简去他家,他去筹钱。”
“乞丐的消息素来是最灵通的,小叫花捡了一堆书简能卖高价的消息传开了,一群乞丐追上了他,就在方老先生家的门口,小叫花差点被打死。幸运的是,方太太,林诗君出门,救下了他。”
说到这里,杜宇风一脸肃然地看着方城。
杜宇风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方老先生应该给方城说过的。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