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方城和袁克佑两人都没怎么睡着,半躺着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老方,要不,我现在就回金山寺去。”袁克佑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靠在床头的方城,说道。
方城想了想,点点头。
“也好,咱俩不能在一个篮子里。你赶回金山寺,如果明永和尚没回来,就架上电台,用特殊的密文给李部长发封电报,把秋月枫所说的汇报给总部。”
袁克佑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吃力地把衣服穿上。
“老袁,你去了金山寺,如果老和尚在那里,你就说在寺里养几天伤,注意监视他的行动,也要保护好他的安全。”方城也坐了起来。
“我们怎么汇合?”袁克佑问道。
“我今天去会会王美兰,再去会会那个人,然后我会去找你的。”方城若有所思地说道。
袁克佑不清楚方城要会的是哪个人,严谨的纪律告诉自己,方城不说的,自己不多问。
袁克佑点点头,转身出了卧室,方城披着衣服看着他悄悄地打开院门,消失在即将到来的黎明里。
方城关上院门,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那只大鹅的窝棚前,他停了下来,地面上的血迹还没有干。
方城叹了口气,走到水池边,盛满一盆水,把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收拾完地面,方城伸出手将窝棚里大白鹅的尸体提了出来,院边有个大土陶花盆,去年秋月枫在里面种了些葱蒜,好久没打理,也就荒废了。
方城找来一把小铲子,在土陶盆里挖了个坑,把大白鹅的尸体放了进去,掩埋好。
刚把大白鹅的尸体处理好,方城还在水池边洗手,门外传来了金裁缝的声音。
“方先生,方先生?起床了吗?”
方城大声咳嗽了两声,表示听到了,却没有回答他,在他心里,似乎对这位金裁缝有着一股天然的排斥和敌对感。
方城进卧室把衣服穿好,又把衣兜里的手枪拿出来,仔细地检查检查,收拾妥当,缓缓地走了出去。
门外的金裁缝出人意料地穿了一身洋装,还别说,这老头穿上西洋服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整个人变了个模样,精神、干练。
可是,金裁缝的这一身打扮给方城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他这个人,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人的气场和气质一直缠绕在方城的心里。
金裁缝,方城肯定是在以前不认识的,这身行头,身上的散发出的神秘莫测的气质却让方城感觉很熟悉。
“方先生,咱们走吧。”金裁缝开了口,也不再是昨天那种卑躬屈膝的态度,眼神也不再那么诡异和狡黠,透出一种高深莫测。
方城点了点头,一脸漠然地看着金裁缝,头脑里却一直在努力地搜索着过去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金裁缝实在是太像……
车来了,一辆斯蒂庞克牌小轿车,方城一怔,这不是杰弗洋行的车吗?
难道?
“方先生,上车吧。”金裁缝手一摊,把车门拉开,方城往里面瞟了一眼,开车的司机居然是过去一直在杰弗洋行忙活货物清单的大壮。
方城苦笑地摇摇头,原来他们也都是特务,原来整个杰弗洋行都是间谍,包括自己。
那,杰弗洋行的新任经理柳恨水呢?
他又是谁?
方城不再多想,一头钻了进车里,金裁缝也坐了进来,一脸平静的微笑。
汽车到底是比人力车快很多,不多久,车就到了杰弗洋行的门口。
杰弗洋行还是一如过去的模样,几个职员在大堂里忙活着,偶有几个老板模样的客户进来办理一些货物手续。
方城站在大堂里环视一周,人还是那些人,只是那些人似乎对方城和金裁缝的到来毫无兴趣,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金裁缝笑了笑,说道:“方先生,故地重游,似有感慨?”
方城面无表情地看着金裁缝,说道:“童白松在这里?”
“老朋友都在这里,上面请吧。”
金裁缝的脸上既平静,又神秘。
二楼的办公室,原来是童白松的办公室,后来美国人派了一位华裔美国人柳恨水继续来做经理,也是那间办公室。
二楼的楼梯不长,方城却觉得异常漫长。
门开了,金裁缝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回头看着方城,脸上带着的只有神秘的微笑。
方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跨了进门去……
杜公馆。
杜宇生从警察局回来了,车刚停下,杜宇生没等司机来开门,自己打开车门,一个跨步就出来了,手里握着那根白色的文明棍,脸色铁青。
刚进大厅的杜宇生看见老许正从四楼的电梯里出来,一脸的不悦,说道:“这么早,四爷就起来了?”
老许怔了怔,立即垂手低头地站在那里,怯生生地回答道:“老爷,四爷刚吩咐在下给送些吃的,据说他一夜没睡。”
杜宇生怔了怔,老四的生活习惯他是清楚的,虽然每天睡得少,却从未有过一夜未睡的情况。
杜宇生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忙去吧,我去看看。”
老许嗯了一声,低着头走了出去,杜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