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杜家兄弟让你逃亡香港,你却打晕了杜家的老许,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方城皱着眉头问童白松。
童白松嗯了一声,说:“我一直等你到现在,也是对此事感觉很蹊跷。我从杜公馆逃出来,实在是太容易了,杜公馆从来都是戒备森严,有明岗,有暗哨,为何我昨晚就那么顺利,甚至连杜家养的三条狗都没有叫唤一声。”
方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是杜家兄弟放你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有安排你去香港。”
童白松睁大了眼睛,张着嘴,似乎有些不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杜家兄弟算定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他们放你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方城低着头,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手指插进浓密的头发里。
“会不会放我出来,引诱你现身?”童白松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方城想了一会,缓缓地抬起头,说:“放你出来,一定与我有关,我是来上海执行任务的。那么,这个任务会不会和杜家兄弟有关呢?”
“难道杜家兄弟知道你到上海的目的?”童白松又问了一句。
“他们要么清楚我到上海来执行什么任务,要么是想通过你给我带来某个信息。”方城默默地说道,只是他也不清楚杜家兄弟到底为何轻易地把童白松放了出来。
突然,方城问童白松,“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那只鹅?”
童白松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也听过你去年养了一只鹅,我进院的时候,正看着那只鹅在吃窝棚面前的菜叶。我还纳闷,你为何如此偏爱鹅,你又没多少时间喂养它。”
方城点了点头,说,“那就对了,你逃到了这里,一定会那个人知道的,杜家兄弟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让你出现在他的眼前。”
“谁?”童白松紧张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愕地看着方城,问道。
方城靠在椅子上,伸出手,指了指隔壁,说道:“隔壁的金裁缝,他是王美兰的人,也是中统的特务。你可是上了榜的通缉犯,你一直以来躲藏在杜公馆,突然之间出现在周家牛杂店,后来又是杜宇眉将你接走。杜宇生为了洗脱自己通共的嫌疑,把你放出来,让中统的人知道,这个过程,给外界传递一个信息——杜宇生是不知情的,唯一的解释是他的妹妹出于夫妻之情,收留了他,有杜宇生这个靠山,无论是军统还是中统,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啥都不懂的妇道人家。”
童白松默默地点了点头,想不到方城家附近也潜伏着特务,他一直都被人监视着。不过,杜宇生为何要将他放出来,难道仅仅是为了洗刷自己的通共的嫌疑吗?
方城接着说道:“以杜宇生的性格,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是不会轻易地将你放走的,他宁愿自己的妹妹守寡,也有可能将你交给军统特务。如果这样,他不但把自己摘得更干净,而且还能获得戴立更大的信任,他为何不这么做呢?杜宇眉是没那么大的能量改变杜宇生的决定的。”
“所以,他们把我放出来,还有更大的阴谋,也有更深的目的。”童白松接了一句,方城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傻子都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
方城微微点了点头,旁若无人地继续他的分析:“一方面,他们让你在金裁缝面前露面,通过你向中统传递一个信息,你童白松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潜藏在杜公馆的;另外一方面,他们一定知道你会来找我,是想通过你,告诉我一个信息。”
童白松再也接上这句话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他一个活人跑到方城面前,杜家兄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自己能传递什么信息给方城呢?
方城沉默不语,他在心里仔细地梳理了一遍,又把童白松所说的一切仔细地捋了捋。
他们兄弟会不会就是秋月枫所说的那股潜藏在军统高层的倒戴势力呢?他们兄弟会不会也是王美兰所说的“刺戴”的暗箭呢?
方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杜宇生在暗地里策划倒戴,在给自己准备后路,要下戴老板的这艘船,戴老板的处境就实在太危险了,他身边如此重要的人物起了这个心思,戴老板死定了。
可是,真的如此吗?方城有些不敢相信。
突然,方城竖起食指,在空中点了点,问童白松,“你刚才说,你去了四楼,杜宇生很生气,杜宇风却很平静,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安排,包括安排你去香港,包括安抚杜宇生,对吗?”
童白松点了点头,又把那个会面的过程仔细地说了说,他甚至连杜宇风喜欢拨弄那把名曰“春秋”的翡翠算盘珠子的细节都讲了出来。
方城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轻轻地说道:“是了,杜家兄弟让你逃出杜公馆,是给我带个信。”
“什么信?他们可什么都没说啊。”童白松惊讶地问道。
“你,就是信!他们兄弟,或者说他们兄弟中的其中一个人要和我见面。”方城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
童白松一头雾水,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可思议,杜家兄弟的反应怎么会让方城联想到要与他见面呢?
方城端起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轻轻地喝了一口水,看着童白松不解的模样,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