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默默地看了一眼王美兰,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她明面上是中统的人,其实是那位神秘的蒋大公子那边安插进中统的线人,无论是哪一方,她都不应该与田文水和秋月枫搅和在一起啊。
至于童白松,方城心里能明白个大概,他肯定是被人引诱到此的,从他刚才的话可以听出来,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假情报,一脑袋就扎了进来,走也走不掉,进也进不去。
“王小姐也喜欢这一口?”方城默默地从锅里夹起一块牛杂,一脸坏笑地看着王美兰,在场的人都知道方城的筷子上夹的是什么。
王美兰似乎完全不在乎方城的戏谑,一脸堆笑地看着方城,又瞟了瞟对面的童白松,嫣然一笑地说道:“方经理,你是我的旧友,他是我的旧情人,我好的就是你们男人这一口儿。”
方城把筷子上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碗里,淡淡地笑了笑,说:“旧友、情人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你那一套在这个桌子上不好使,说吧,各位老朋友不容易聚在一起,据我所知,大家都很忙,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方城侧过身来,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秋月枫,这个局是秋月枫组织起来的,肯定得问她了。
秋月枫双手扶着方城的鸡翅木椅背,看了看在座的每个人,拍了拍方城的肩膀,说道:“在座的有三个共产党,无论是军统,还是中统,对共产党的态度,想必王小姐比我更清楚。”
王美兰不知道秋月枫说这个话的意思是什么,共产党历来都是党国的敌人,欲除之而后快,你把共产党的人诱来,既不抓,也不杀,到底为了什么?
王美兰没有说话,田文水开口了,还是一脸木讷,颜色黝黑的他说道:“一个是地下党上海负责人,一个是潜伏东北多年的老牌地下党,一个是杀害周悦山的凶手,这可是件大功。”
方城知道田文水这个时候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把童白松、胡为东和自己逮捕,这件功劳可不小,足以让他在戴雨浓面前扬眉吐气。
秋月枫淡淡地笑了,慢慢地坐在方城的边上,端起方城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大家都是同行,虽然上面你死我活,其实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必要要死要活的。”
田文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秋月枫,边上的王美兰却不动声色,只是一脸坏笑地看着童白松,手里捏着一块精致的白色绣花手帕。
“对付共产党,十几年前那种杀尽灭绝的手段已经过时了,党国杀了十多年,共党是越杀越多,可见武力不能解决多大的问题。”秋月枫偏过头来看着方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你是在等着他们投降吗?”田文水一脸不屑地看着秋月枫,虽然秋月枫是戴雨浓面前的红人,可是他田文水好歹是军统二处的处长。
秋月枫没有理会田文水话里的讥屑之意,一双明亮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始终看着方城,若无旁人地说道:“你此次到上海,目的真的就是为了那船沉入海底的黄金而来?我看未必吧。”
王美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田文水黝黑的脸上也有了些许变化,只有童白松若无其事地夹着锅里的菜,正大快朵颐地吃着。
方城抬起手来,将秋月枫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开,笑着对秋月枫说道:“那船黄金是日本人送给你们“老板”的,我们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只要是党国受损,共党得益的事,哪一件你没有兴趣?如果有机会干掉姓戴的,估计你的兴趣比谁都大,延安都能给你戴红花!”秋月枫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方城终于明白了秋月枫诱他到这里来的原因,她要把延安要除掉戴雨浓的态度挑明,只有这样,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国名(民)党内部倒戴派才会主动冒出来。
秋月枫是在拿自己钓鱼,自己就是鱼钩上的那条蚯蚓。
方城苦笑地摇了摇头,秋月枫太毒了。
“上海是你们的地盘,我和老胡就坐在这里,是你们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剁还是你说了算。还干掉姓戴的,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方城看了看脸色很苍白的胡为东,缓缓地对秋月枫说道。
王美兰此时却站了起来,把手帕塞进旗袍扣缝里,对秋月枫说:“你们夫妻俩演什么戏,我就不掺和了,他是共产党,你是他老婆,要杀要放,你就自己做主吧,可是这个人,必须交给我。”
王美兰笑着对秋月枫说道,她说的“这个人”,指的是胡为东。
秋月枫笑了笑。
“可以,你是现在把他带走,还是明天派人去龙华监狱提?”
王美兰脸上显出不悦的神色,秋月枫的话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她跺了跺脚,说道:“明天一早,我派车来。”
说完,王美兰转身离开了雅间,走出门的瞬间,她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方城。
秋月枫默默地看着王美兰疾步走出了周记牛杂店,朝门外打了个响指,门外突然进来两个穿着黑色便服的两个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特务。
“你们先将胡先生带走,押往上海警备司令部,严密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触他。”秋月枫发号施令了。
两人快步走到胡为东面前,一人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