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突然有股掏出兜里的那把匕首,一刀杀了王美兰的冲动,这不是简单的恼羞成怒,而是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过精明,从一开始她就在给所有人演戏,深深地挫败感涌上方城的心头。
不,不只是她一个人在演戏,还有一个人,童白松。
方城慢慢地从衣兜里掏出从胡为东那里买来的那包哈德门,抽出一支来,给自己点上,他此刻需要平复自己的情绪,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
他现在心里唯一的觉得安慰的是王美兰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袁克佑,自己刚刚与袁克佑见过面,此时王美兰应该是关候亭在一起,应该不会跟踪自己。
只要老袁那条线不暴露,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不知道勋爵号此刻到了哪里,现在方城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给勋爵号创造停靠大连港的条件。
王美兰看着方城脸上复杂的表情,笑着说道:“方副厅长不必恼怒,有些事情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其实,我们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你还想借我们的手铲除中统?”方城冷冷地看着王美兰的眼睛,说道。
“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但是那船黄金的锅是要中统来背的,我们顺势剪除中统在上海的势力。这就是收宫子。”王美兰还是一脸微笑地说道。
“说得冠冕堂皇,无非是铲除异己,如果同时将两大特务系统剪灭,又担心他们两家会联手。对军统你们是全力剪除,对中统是温水煮青蛙。”方城轻蔑地说道。
“方副厅长看得如此透彻,当然也明白为何一定要让你们参与进来了,你们共产党是天然的替死鬼。”王美兰说得不错,这个局的设计者当然清楚,在这个复杂的棋局中,一定有一个明显的敌人来转移所有人的视线,而延安就是这个天然的敌人。
“走吧,周悦山他们等半天了。”方城对王美兰说道,早点让他们见面,把水搅浑,看能不能有机会揭穿童白松的真实面目。
“不用着急的,你我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在等人。”王美兰咯咯地笑了笑。
“等谁?”方城抽了一口烟,假装一无所知地问王美兰。
“你在等你亲哥哥老林,我在等温庆河,他们在等皇太极留下的那把刀。”王美兰对着周悦山的背影说道。
方城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原来王美兰也知道了皇太极宝刀的事情,如果这把刀落入了王美兰手中,整个计划将彻底的失败。
姓代的要实现裂土称王的条件有三:一是关东军留下足以装备20个师的军事装备;二是他早期与日本人、汪伪政权达成的秘密协议;三是上海金融的支持和那一船的黄金。
许常山带走的那些文件足以摧毁代立的政治野心,前提是丁默村为了保命将其披露出来,再说了,文重月应该拿到的明永和尚给的那份假文件,暂时可以稳住他们;现在的黄金已经沉入大海,军统虽然心存侥幸,认为未来可以打捞,一旦东北的那批军火无法兑现,就是借十个胆子给代立,他也是不可能反的。
“你也知道皇太极的宝刀?”方城淡淡地问了一句,既然她能喊出这个名字,不如彻底地和她摊牌吧。
“我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是代立想要的东西,我们就不能让他轻易地得到。”王美兰还是一脸的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万从宗告诉你的吧?”方城一脸轻松地说道,只有万从宗可能与王美兰有交集,或者万从宗与关候亭有某些联系。
万从宗也不清楚皇太极宝刀背后的秘密,只知道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是方城南下行动的关键所在。
王美兰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方城,她知道方城在套话,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务,她很清楚什么东西该说,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晃了两下汽车的灯光,方城和王美兰同时向那个方向看去。
方城轻轻地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将其踩灭。
王美兰开口了,说:“重头戏要开始了,他来了。”
“是啊,今晚很热闹,文重月都来了。”方城接了一句。
王美兰看了看方城,“你怎么知道是文重月?”
“还能有谁?你指望杜宇生来面对这个局面?”方城回了她一句,这一问一答就是较量,谁也没透露自己的信息来源,更没有向对方亮出自己的底牌。
阿森开着汽车一路疾驰而过,方城和王美兰站在巷子里的黑暗处,车里的人根本看不见他们两人。
那辆斯蒂庞克牌轿车在周悦山等人面前停了下来,阿森第一个下车,从车里出来,将后面的车门打开,文重月杵着那根木拐艰难地从车里下来,干瘪的脸庞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周悦山他们点了点头。
方城和王美兰所料不错,来人正是文重月,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你认为车里还有谁?方副厅长。”王美兰开了口,眼里似乎流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方城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眼里的那份神色已经告诉了他,车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秋月枫。
方城苦笑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