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地向不远处的电线杆丢了过去,仿佛在抛弃心中最后的一丝怜悯。
“这些你不用操心,组织上有安排,我会去拖住关候亭、童白松他们,你先回去,家里有重要的东西,原本计划组织上的人今天晚上会去家里拿走发报机,这里突然起了变化,家里需要有人照看,你回去吧。”方城缓缓地说道。
“不是接人吗?我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吗?”秋月枫有些焦急,她心里想着会不会是方城故意支开自己。
突然,方城双手轻轻地捧起秋月枫的脸,说道:“我们是同志,也是夫妻,无论对方做什么,作为另一半,都会毫无保留地坚定地支持对方。现在我希望你回家去,十六铺码头的危险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秋月枫的脸能感受到方城手心的冰冷,眼里瞬间流出了眼泪,两行泪顺着方城的手掌流到她的脖子里,她微微地张开了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秋月枫抬起双手,握了握方城的两只手腕,又伸出手去抚摸着方城的脸颊,轻轻地说道:“阿城,无论今天晚上如何,你一定要活着,无论结局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们方家不会绝后的。”
秋月枫一甩脸,摆脱了方城的双手,一转身向路的那头走去,她的影子在路灯照射下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方城呆呆地看着远去的秋月枫,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他又摸了摸衣兜,没有香烟了。他转身走进了杂货铺里。
“老板,给我来包烟,哈德门。”方城对坐在破旧柜台后面打盹的老板说道。
正躺在竹躺椅上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的微胖中年男人睁开了眼睛,看着方城,又看了看门外,问道:“老板要什么烟?”
“哈德门。”方城又说了句。
“我这里只有宝塔香烟,没有哈德门。”微胖的老板用一双狡黠的眼睛看着方城。
方城一愣,他的眼睛看着老板后面柜台上摆放着的哈德门,慢慢地说了一句:“那三省香烟(抗战时期名烟,作者注)总会有吧,它比宝塔烟劲大。”
微胖的老板伸出自己肥厚的手掌,说道:“同志你好,你就是延安派来接收那批黄金的方同志吧?我是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胡为东。”
方城缓缓地伸出手握住胡为东的手,知道他就是延安李部长在电报里说的有人会和他联系的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刚刚这两句暗语就是李部长在电文里给他妈两人规定好的接头暗号。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接头的人?”方城放开胡为东的手,轻轻地说道。
胡为东给方城拿了一包哈德门,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到十六铺码头有几次,我都清楚,这个码头上有任何的生人都逃不过的双眼。我不敢确定你的身份,却能确定刚才打电话那个女人的身份,就因为她是潜伏在我们内部的特务,我才能确定你就是我要接头的人。”
方城拆开香烟,给胡为东递了一支,又给自己点了一支,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确定她是特务?”
“她刚才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傻狍子,人在十六铺码头。你还不来接?”,我特地注意了一下,她的电话打去了杜公馆,这个女人一定是特务。”胡为东说道。
“何以见得?”方城脸上不露声色,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傻狍子”其实就是杜宇生的代号,这个代号只有戴笠知道,只有戴笠的人用这个名字称呼杜宇生,他肯定就明白了此人与戴笠的关系。
杜宇生自己很清楚当有人叫他这个名字的时候,来人的分量,因此他会毫不怀疑秋月枫给他说的任何话。
“既然她是特务,那你为何就认定我不是特务,还和我接头?”方城继续问道,一向谨慎的他从不失理性。
“我当然清楚你和她的关系,可是当你走过来,她脸上起了微妙的变化,她在防备着你,也可以说是监视着你,既然她是特务,那你就一定是自己人。”胡为东丝毫不介意方城的询问,常年的地下潜伏工作练就了他的神经,也对方城的这种疑惑和质询充满了理解。
方城看着胡为东真诚的眼睛,郑重地伸出手来,说:“胡为东同志,太感谢了。”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一缕灯光
秋月枫叫了一辆人力车,对车夫说道:“同福里,快一点。”
人力车疾驰向前,车上的秋月枫慢慢地把盘上的头发散开,一头黑色的秀发随着风飘着,她脸上的泪水似乎没有干透,她把双手轻轻地放在肚上,心里五味杂陈。
家就在眼前,秋月枫想起自己刚刚和方城出门的时候,她刚要锁门,却被方城阻止了,院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射出一丝昏黄的灯光,显得那么的温暖。
秋月枫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眼里却涌出了泪水,这道灯光对她来说既是最为温馨的回忆,又成了她与方城永远无法回去的阻碍。
她知道,家里已经有人了,现在在她和方城的家里坐的人将决定她与方城的未来,甚至决定着两人的生死。
秋月枫叫人力车夫停了下来,给了车钱,她想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走回那个近在眼前,却远在千里的家。
秋月枫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