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线砍得破碎,碎屑四溅。
“小子,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仵世子阳动作倒是不慢,一边落下道法,引动金线樊笼,一边慢悠悠说道:
“在我看来,您追寻‘道’的方向没有错,但您寻到的‘道’却是错的,天道从来不是您心中的‘道’,所谓‘道’,是一切的起始与终结,是创造我们这个世界的某种未知与神秘,或者也可以说是某种规律与法则。”
道门老祖眉头稍皱,出手的动作迟缓了些,已经有数百条金色丝线缠绕上他的身体,而他却陷于思索,浑然不知。
仵世子阳继续说道:
“若要寻到这种未知或是规律,我们必须要打破这片虚假的樊笼,走向真实。十余年前,我与天机阁的王十九有过一战,他抓瞎了我的重瞳,可我忽然发现,失去了重瞳的我,竟然可以看的更加清楚。”
“我仰望星空之时,只能看到一片死寂与虚幻,从那以后,我的眉宇间便蒙上了一层黑布,我再也不敢仰望星空,那时我便知道,我们这个世界或许并不存在于真实宇宙。”
“人族,是唯一可以观测宇宙的种族,寻求这种未知与规律,本就是天地赋予人族的使命,亦是我等求道者的毕生所求。您求道,我亦求道,甚至很多如我一般的人,都在竭力求道,不同的是,您认为‘道’是天道,我认为‘道’为未知与规律,而不知世界虚假的大修行者,则称呼‘道’为——大自由。”
道门老祖回过神来,轻声呢喃,“大自由......”
无数金线仿似游蛇一般绕着他的身躯,却始终无法破开他的战甲与血肉。
仵世子阳倾力而为,却伤不到道门老祖半根汗毛,反而在不知不觉间被道门老祖接连重挫,莫看他一手托付两座峰峦很是轻松写意,实际上,他体内的气血已然翻涌,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他是除了王十九之外,人间最强的不惑高手。
而道门老祖,大概是这四十二尊仙人里,实力最为强横的仙人。
即便是随手祭出的道法,也算是最上乘的道家秘术。
若是真的拼力厮杀,仵世子阳至多只有不到三分的胜算,还得是没有背负两座峰峦之前,峰峦悬顶,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活活砸死。
既然战不过,那便只好动动脑子了。
仵世子阳遥遥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上方,将目光放在王二十身上,沉声道:
“天道不是道,而是守道者,它掌控着一扇不允许任何生灵跨过的门,只要跨过那扇门,便能得见大自由、大真实。数万年前,您亲手创立道门,赐予人间武道大盛,这是无上恩德,子阳感激不尽。”
“您心中毕生之所求,便是那扇门外面的风景,您再看看今日,您的后辈们前赴后继的承继您的志向,不惜以死成道也要来到此地,为的正是要争取那份虚无缥缈的希望,这条路很难,我们不在乎,可是,即便有人拦着我等前路,也不该是您来相阻,您可是道门之祖啊!”
如果,要杀死一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的人,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极难,但对于仵世子阳而言,他有的是办法。
他要尝试着,尝试以人间大义杀死这位道门老祖,做诛心之举。
诛心二字,对付起王十九这等无耻的混账没啥用处,但对付那些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可太管用了。
果然,此话落后,道门老祖身子猛然一颤,面色微僵,目中尽是茫然之色。
虽然,他已然被天道腐蚀,但在这一刻,他仍然回忆起了心中最强烈的渴望——道之终极、大自由。
足足半炷香后,仵世子阳被两座峰峦压得筋骨尽断,半跪在地,不断咳嗽,七窍出血,即将半只脚迈入地府。
道门老祖终于幽幽叹了口气,闷声问道:“你想让我去死?”
这不是讥讽也不是嘲弄,只是简简单单的问询。
仵世子阳见时机成熟,便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点头说道:“是的,我想让您去死,我希望......如您这般伟岸人物,不要再为天道马首是瞻,更不能阻拦人间大修行者的前路。”
道门老祖沉默许久,终于挥袖,将身躯各处覆盖着的天地之力尽皆扫去,下一刻,‘噗呲!噗呲!’的声音袭来。
无数道金色细线接连刺入他的血肉,像是一朵又一朵绽放的金色莲花。
道门老祖将手中桃木剑抛给仵世子阳,“接着。”
仵世子阳接过桃木剑。
道门老祖深深呼出口浊气,眸中的璀璨金芒缓缓熄灭,逐渐变得清明而睿智,“今日方知我是我。”
仵世子阳身上背负的两座峰峦,缓缓隐没虚空。
道门老祖前行几步,在白玉棋盘上拖拽出一行淋漓刺目的金血,他伸手将跪在地上的仵世子阳缓缓扶起,言语多有感伤,“是我错了。”
他是道门之祖,却向道门后辈认错。
仵世子阳微微愣神,巧舌如簧的他,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道门老祖缓缓扫了眼四面,凝视着那一位位正与仙人竭力厮杀的江湖武者,目中隐隐流露欣慰之色。
我族后辈,人人如龙。
道门老祖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