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国,万京城。
江家,后院。
宁立负手而立,遥望天穹,目中带着思索,似乎又有些落寞。
他的身后,许洋安然坐于轮椅、两手搭膝,叶麟侍候在旁。
狂风呼啸,将几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父亲,您后悔吗?”
这个问题对于宁立而言,实在是很难回答。
许洋微微敛袖,解释道:
“前些日子,我见到了陈子期,他与我说了许多还未发生以及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托母亲写了封家书,让您万里前来解惑。您要做的事情,是很可敬的,我身为您的儿子,没有资格去阻拦与指责,我只是很好奇,您对宁钰如此狠心,可曾有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后悔?”
长久的沉默过后,宁立缓缓摇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世间生灵,生来有罪,漫长的一生,我们都要尽最大努力去赎罪,这是我们必须要走的道路。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失去很多,也会得到很多,往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才会意识到,命运给予的馈赠与惩戒,是恰到好处的公平。”
“我要说的是......无论我们曾经做出过什么样的抉择,失去过什么,都不能后悔,只能遗憾。遗憾是对失去的东西感到惋惜,后悔则是对当初做出的抉择感到愤怒。”
“只有愚者,才会愤怒。”
这话,很有道理,可就是太有道理了,才会让人觉得刺耳。
许洋轻轻颔首,继续道:
“宁钰的江湖名号正是愚者,他不爱读书,他是天生的江湖人。他虽然有足够的智慧,却并不像您一样理性。他对于错过的事物会失悔,也会对当初的抉择感到愤怒。而他的愤怒,很快就会化作对于天下苍生的愤怒。”
“你们明明可以用最温和的法子,为什么要将他一步步逼到今日。父亲,您可曾想过,若是......他真的站到人间的对立面,谁能拦得住他?”
宁立长长呼出口气,轻声道:
“温和的法子便是缓慢的法子,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等他慢慢成长,我们只能用最快速的法子,即便这个过程会让他感到绝望与痛苦,这是他成为仙人必须去承担的代价。”
“他是个好孩子,即便他失去了一切,也不会变成屠戮人间的罪魁祸首,我很了解他。而且,一旦他融入最后一魂,便再也不会感
ωωw.cascoo.net到愤怒与痛苦,事实上......他会赎完所有的罪孽。”
许洋微微愣神,“再也不会感到愤怒与痛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宁立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多作解释,微微敛袖,身影顿化云雾消散,留下一句难以琢磨的话,“人性本恶。”
狂风猎猎,云雾聚散。
许洋叹了口气,转头对叶麟说道:“你可不能做这样的父亲。”
叶麟哑然失笑,摸了摸腰间晦暗长剑,“我又不是读书人。”
读书人,是不该走江湖的,因为他们懂得太多的道理,在取舍之间保持着绝对的理性,自己的儿子与天下苍生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重要些。
所以才说,仗义每多屠狗辈。
......
石中村,后山。
三位天顺老祖宗带着宁不凡离开了村子。
临行前,这三位老不死的混蛋还朝陈子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师弟见到师兄,自然是该行礼。
可惜,陈子期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默默的将诛仙剑缠起背在身后,蹲在王安琪的衣冠冢前,捡起地上的酒囊,饮了一大口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思考着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在天谴之地的九年里,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究竟该以陈子期的姿态还是该以耶鲁亚德的姿态,去面对宁钰?
他很清楚自己是谁,他是龙脉守墓人。
数千年来,守墓人都是以幽魂的姿态待在龙脉之地,守护龙脉,唯有镇封龙脉的神器离开镇守之地(北沧、东荒、大燕的皇宫),守墓人才会现世。
很多年前,应该是四十多年前,宁立走出逍遥观,在羡鱼的默许下,走入皇宫,盗走天地棋盘,于是,云逍遥(王二十)现世,导致大燕国龙脉动荡,国力大损。
云逍遥醒来后,知道红尘仙将要复苏,便不遗余力的在暗中联络各方势力,以守墓人的身份告诉孙乾,为了守护龙脉,要将龙息带回九霄天,这个简单的骗局,孙乾却信以为真,亲手将龙息带出镇封之地,于是,李小道(拓跋木)复苏,导致北沧国龙脉动荡,国力大损。
三十余年前,宁立闯入东荒皇宫,盗窃凤髓,耶鲁亚德(陈子期)复苏,东荒国龙脉动荡,国力大损。
天下龙脉的接连衰弱,导致国力卑贱的天风国平复中原,立于霸主之位,三国鼎立自此变作四国鼎立。
在宁钰以凤髓活过来后,云樱走出听雨轩,村长出手镇压云樱,顺带将耶鲁亚德带回柳村,托付于陈富贵与江嫣照料。
也是同一年,云逍遥以仙人的姿态诓骗白若尘,从那以后,白若尘变成了一枚在日后针对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