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坐着的女子望向宁不凡,沉吟少许,饶有兴趣的问道:“傻小子,我是顾家二小姐顾凝烟,你......为何唤我为羡鱼?”
宁不凡沉默下来,摇了摇头,走向一旁,让出身位,然后说道:“你的眸子很漂亮,与我在山上遇见的一位姑娘......有些像。她的名字唤作羡鱼,脾气有些不好,为人却很善良。”
顾凝烟闻言微微一笑,合上车帘,轻声道:
“你在山上遇见的那位姑娘是个好人,我却不是什么好人。世间多不公,人心多难测,在这个年头若想要善良的活着,却也是一件难事儿......霍三哥,我看这傻小子有些顺眼,赏他些银子。”
霍三哥颇为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从袖里拿出一锭银子,想了一会儿,又将银锭收入袖中,摸出了些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走上前塞入宁不凡手中,故意拔高嗓音,大声嘱咐道:
“瞧你这身寒酸样,臭气熏天的,走到街上会给人瞧不起的......记着,这可是顾家小姐给的银子,你啊,拿着这些碎银,去买身好衣裳,再吃喝一顿。”
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在这个世上,最难直视的,是烈阳,而比烈阳更难直视的,则是人心。
大多数心地善良的人,最后都会迎来相当悲惨的命运,这才有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说。
所以,很多江湖先辈教育后辈弟子,都会说——要自私一些,多为自己想一想,更要善良的活着,却不能当个好人。
霍三哥说完这些话后,按着刀柄,以平静的目光,缓缓环顾四面。
周遭人群里,本是眼热的几人,赶忙低眉下去,目光躲闪。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一位小乞儿模样的年轻人,偏偏还是个傻子,若是拿多了银子,说不定......不消片刻便要给人夺了去,给少些好,免得引人觊觎,少些磨难。
霍三哥拍了拍宁不凡的肩膀,然后走回马车旁守着。
马车缓缓行驶,一路畅通。
宁不凡遥遥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头微微泛起涟漪。
窥一斑而见豹,从顾家护卫的行事手段便可看出,这位顾家的二小姐,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主子,可这位姑娘,分明做了善事却不认账,偏偏还要说什么......世间多不公,人心多难测。
......
顾家,后院。
“姑爷,别饮了,再饮就醉了,二小姐又该骂你了。”
假山林立,绿荫遮眼,凉风习习,流水潺潺。
凉亭内,一位风华绝代的白衫男子一手执笔不断挥墨,另一手提着一坛酒,不断往嘴里灌。
身旁,绿裙丫鬟满面愁容,伸手夺下白衫男子手里的酒壶,恼道:“姑爷,你再不听话,我就去跟二小姐说,哼......看二小姐怎么收拾你。”cascoo.net
白衫男子目光清澈,放下纸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板着脸道:“小墨儿,你是不知道,这锦绣文章,本自天上来,若要落笔绝句,就像是......嗯,徒手摘下天上的星辰,妙手方可偶得之。”
“凝烟让我写好诗句供她欣赏,却又不让我饮酒,这没有道理啊。即便我真有什么妙手,没有三分醉意,也是摘不下的。”
小墨儿捂嘴轻笑,翻了个白眼,“姑爷,你来咱们顾家也有三年了,怎么还不知道,你写的那些个什么‘锦绣文章’,街坊邻居看了都要笑话,怎么还敢说是妙手偶得?”
“近些日子,府上新来的下人都说你是个没有才学、只会以色媚人的主儿,二小姐为了杜绝府里下人的闲碎话,才说出欣赏你的才学和诗词的,却没想到,你写着写着,却又染上了个饮酒的坏毛病。”
“二小姐是这么说的,姑爷你听一听,”小墨儿清了清嗓子,以顾凝烟的语气说道:“这白凡啊,着实可恨,附庸风雅、提笔糊弄两句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故作狂傲的饮起酒来,莫非下一步......就该去青楼狎妓了吗?”
文人的所谓高雅,便是这三步路——附庸风雅、诗词歌赋,哀愁饮酒、赏花弄月,青楼狎妓、花船邀游。
白凡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我可是仙人,你们怎么能说仙人没有才学、只会以色媚人,我媚谁了?小墨儿,你好好说说,我哪点儿让人觉着不堪入眼了?”
小墨儿挠了挠头,说道:“顾家是做生意的,绸缎、纺织皆有涉及,姑爷来了顾家三年,却没有去过一次店铺。”
白凡皱眉,“生意之事,是顾家命脉,老爷子从不让我经手,怎能怪我?”
小墨儿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继
。续道:“一年前,我记着二小姐将几位大掌柜送来的账面给姑爷掌眼,可姑爷还未看满一炷香,便呼呼大睡了。若不是二小姐后又经手,咱们可得损失不少银子。”
白凡猛一拍案,“区区金银,身外之物,难入我眼!我乃高雅之人,岂能落入凡尘!”
小墨儿轻咳一声,沉吟道:“七个月前,姑爷逛街的时候看上了一件玉佩,又不敢跟二小姐开口,就去问大少爷借钱,大少爷不借,你跟大少爷打了起来。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