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走入北沧国,只想做两件事情——从九霄天救出刑天、在江湖里遇见王安琪。
这两件事情,对他而言同等重要,但最重要的是——顺序。ωωw.cascoo.net
九霄天以刑天为诱饵,其意便是将宁不凡引至北沧国杀局之中,宁不凡若要设法救出刑天,势必与九霄天发生正面冲突,或许......连天顺老祖宗都会出手。
这是藏在暗地里、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但无论是九霄天众人还是宁不凡以及他身后的人,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宁不凡很想见到王安琪,但他不愿在局势未明之前、将王安琪牵扯进来,于是,他才会选择对于千里之外,那道藏在清池剑里、微微泛亮的问心剑意视而不见。
事实证明,捂着自己的耳朵,只能让自己听不见。
宁不凡虽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却总是接二连三的做出一件又一件愚蠢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没有例外,皆是因为王安琪。
面对白若尘的嘲讽,宁不凡没有选择辩解。
相反,他很坦然。
——是的,我确实愚蠢,但很值得。
这证明了,宁不凡不再是冷漠无情、只通晓利弊算计的那个宁不凡了,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性情渐渐发生改变,变得连他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或许,是他从龙泉祭坛下面醒来的那一刻,不......或许是他带着许多遗憾跃下龙泉的那一刻。
那一刻,宁不凡才真正意识到,什么算计与布局,都是狗屁,争来争去到头来,无论是多么如日中天,终究都会日薄西山。
于是,他悄然许下一个心愿——若是还能再次睁开眸子,以宁钰之名行走江湖的话,他一定要活得肆意、洒脱......与从心。
遵从内心的选择,无论对错,无论成败。
......
“其实,江湖本身是很纯粹的,”白若尘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望着宁不凡,平淡道:
“像是一条清澈透亮的小溪,潺潺流淌在山涧,美的不可方物。不过,随着时间
。的流逝,小溪中渐渐有了不断摆尾的游鱼,小溪开始变得浑浊,变得不再纯粹。”
“我们都是游离在浑浊小河里面的游鱼,早已习惯了黑暗与阴冷,但总有那么几条不知天高地厚的鱼儿,在嘲弄与讥讽的冷眼下,想要高高跃起,看一眼醉眼山河,看一看灿烂落霞。”
白若尘迎着宁钰,举起瓷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
“我在江湖里,看到了几条不知天高地厚的鱼儿,宁钰,你从前不是,但现在是了。我觉着,想要遵循自身心意的活在人间,是一件比死亡还难熬的事情。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不过,我永远都不想成为你们。”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在江湖里徜徉的游侠儿,往往心性越是纯粹,便越是能以很快的速度走到山巅,览尽群峰。
张火华因为足够纯粹,这才在短短三年之内,自二品入一品再入不惑,直至最后,竟险些一脚踏入天顺之境。
俗世江湖里,如张火华一般纯粹的武者,只有燕十三、公孙未、郝剑等人,屈指可数,他们每一个,皆有踏入不惑上境的资格。
宁不凡从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或许......再多给他几个月,他便能不知不觉的融入人间、踏入不惑之境。
这对于很多人而言,自然是不好的事情。
白若尘喝完了茶,从袖口摸出一枚铜板儿,轻轻放在案子上,推至宁不凡面前,说道:
“我记得,当年在蜀郡忘忧镇,你我初次见面,我将刑天与叶辰的消息告诉你,你便给了我这枚铜板儿,说是......当我拿出这枚铜板之前,便会为我做一件事情。”
宁不凡低眉看去,缓缓伸手将铜板捏起,握在掌心,抬眉与白若尘平静对视,“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
三枚铜板儿上附着的承诺,早已成了他生命中足够重要的锚点,自然不可轻易违背。
事实上,宁不凡迟迟不对白若尘下手,也是在等他将铜板儿拿出来。
白若尘摇了摇头,沉
。默很久,拿起玉扇,以扇柄抵在桌案,平淡而轻缓的说出了三个字。
闻得此言,宁不凡心头大震,眯起眸子,面上泛起冷笑,右手攥拳,几乎将铜板儿都捏碎了,心中怒意狂涌。
这江湖上的一个个人,你们,可真是足够矛盾。
......
在一个落霞灿烂如血的傍晚,天机榜四白若尘,平静的死去。
他双眸紧闭,眉梢舒展,嘴角挂着浅浅笑意,斜倚在屋檐下的竹椅上,伴着习习拂来的凉风,微微摇晃,像是沉沉睡去,左手玉扇、右手扶案,一袭白衫,极为晃眼。
宁不凡立在竹椅旁,负手而立,淡漠望着落霞被黑暗渐渐吞噬的天穹,直至凉月悄然生出。
先前,那位被宁不凡困于剑笼的黑袍人,终于破开剑笼,踉跄落入院子。
他看到院子里发生的一幕,只是沉默着走向屋檐。
宁不凡扫了眼黑袍人,平淡道:“白若尘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