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人震撼的目光下,宁不凡缓缓起身,扫了眼鸦雀无声的酒馆,旋即收回目光,看向瞠目结舌的沙井,解释道:“其实,我真是宁钰,而且,我还是半个仙人。”
当然,在他招来漫天悬顶剑雨之后,这话说与不说,其实都已不再重要。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凌冽至极的问心剑意,更能证实天机榜首的身份了。
先前那位提着刀、放言要撕了宁不凡的男子,颈间发寒,目光胆怯。
沙井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酒馆内,方才嘲弄讥讽宁不凡的众多游侠,也一个个的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还好,宁不凡并无兴趣与他们算什么‘旧账’。
他一袭白袍,伴着剑雨,负手而立,静静望向那位一品高手逃窜的方向,陷入沉思。
方才那人,八成是白若尘派来的人手。
不过......此人被看破行迹后,心中大概清楚,既然被宁不凡剑意凝目,便无法摆脱,可他却不往城外逃窜,而是往城内方向,这岂不是摆明了告诉宁不凡——我要去寻主子了,你赶紧跟上来。
即便是初入江湖的游侠儿,也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也就是说......白若尘,要见宁不凡。
这事儿,确实有些意思。
......
落云镇,一处雅静宅院。
湖心凉亭。
‘啪嗒。’
白若尘将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对执黑子的司十二说道:“晌午时,我已吩咐郝剑,让他带你回返万京。白龙、黑龙两人,收拾了细软,在院子外等着,他们位居一品,极为忠心,往后会视你为主,待下完这局棋,你就走吧。”
他的声音,依然这般平淡。
司十二微微抿嘴,两指捻起一枚黑子,犹豫半晌,始终没有落下。
白若尘指了指左上角星位下方,“落在这儿,可破我围杀之势。”
司十二点了点头,依言落子,没有说话。
白若尘又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继续道:
“郝剑是一位很不错的剑修,事实上......整个天下,
。能被我看入眼的剑修,也不过区区四五人,郝剑便是其中之一,他有踏入不惑上境的资格。这一年多来,我始终将他囚在身旁,却以礼相待,不仅仅是因为我欣赏他,更多的,则是我存了几分将你托付给他的心思......这儿,可破我三气。”
他又指了指棋盘天元处。
司十二沉默半晌,又是依言落子。
这棋路,她看不明白,但她知道,若尘哥哥说的,一定是对的,因为,若尘哥哥是聪明人,而她则是蠢笨之人。
在这世上,蠢笨之人要想活得轻松,便要听聪明人的话。
白若尘缓缓捻起一枚白子,轻声道:
“我看的出来,你喜欢他,却不敢说,他也喜欢你,却也不敢说,有情之人,不该如此。我安排他带你回返万京,但你在途中,便应该带着他走出江湖,寻一处谁也寻不到的去处,看一看谁也看不到的风景。你与他,都很善良,不该像我一样,活得这般辛苦。”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落子之处,只是静静望向司十二的眸子。
司十二低下头去,低声道:“走下北冥山时,我给宁钰,留了一封信。我......我不想让你杀了宁钰,不想让你与司涯哥哥反目成仇。”
白若尘笑了笑,想了一会儿,摸出两枚白子,轻轻拍在棋盘上,又顺势拍了拍司十二的小脑袋,柔声道:
“这盘棋我输了,你走吧。”
司十二愣了半晌。
白若尘起身,平静道:
“我自从三岁第一次摸到棋子的时候,便知道,我会一直赢下去,一直。可如此......免不了有些无趣,后来我才明白,无论是下棋还是人生,有输有赢,才有乐趣。”
“哦,”他话语稍顿,又添上一句,“我说的是与你的棋,而不是与宁钰的棋。”
正如在北冥山,司十二写好那封信,趁着夜色离开院子,交给华佗之时,白若尘始终暗处静静看着,却没有做出丝毫动作。
同样的,很多事情都因为宁不凡看了这封信后,起了变化。
包括龙雀
。营围杀北冥山,包括甲胄围困东宫,甚至......包括宁不凡走入江湖,走向落云镇。
与你对弈,甘拜下风。
“若尘哥哥,我......”
司十二走前一步,想要解释,可她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这件事情,越是解释,越是苍白。
白若尘轻轻叹了口气,像平常时候一般,为司十二理了理絮乱的鬓发,轻声道: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可率性行事,你要自私一些,要为自己多想一些,心中要藏着善良,却不要当个好人。”
司十二恬静点头,“嗯。”
她心中带着茫然与愧疚,默默走出这座院子,转头往庭院方向看了一眼。
“瘦竹竿,咱们走了!”
带着大包小包的郝剑,初获自由,兴致显然颇高,朝着司十二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