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夜晚,是很寻常的夜晚,但不寻常的是,很多人再也没有睁开眼。
栖霞镇中间,那座慈悲门弟子驻留的宅院四面,围满了黑甲将士,层叠铺开,像是一大片黑潮。
镇子里的人们,忽然发觉,不知不觉间,整座栖霞镇,似乎变了天,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
约莫晌午过后,宁不凡走入这座铺满黑潮的院子,在一位将士的领路下,去到偏殿,见到了赢邑。
这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小老头,头发半黑半白,随意垂落,稍显绪乱,身姿很挺拔,气势刚健似骄阳,面上皱纹横生,却遮不住英武眉眼,一身金甲,佩剑在怀,更添上几分肃杀之意。
他的身后,立着一位手握长刀的将士,面无表情。
坊间传说,赢邑好使刀,却不喜提刀,常让将士提刀,待厮杀时再接来,于是,军中便出了个‘执刀将’的职位,非亲信不可为。
当年的柳明,因面貌英武被赢邑看上,钦点为执刀将,之后才一步步走上了前军副将之位。
宁不凡走至大殿中央,将一切收入眼底,拱手道:“赢将军,在下宁钰,有礼了。”
赢邑点了点头,目光赞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天机榜首宁钰的大名,本将......我素有耳闻。”
说到后半段,他才发觉,这不是在军中,称‘本将’有托大之嫌。
宁不凡微微垂首,奉承道:“赢将军的威名,在下即便身处江湖,也时常听人提及,坊间百姓都说,赢将军乃北沧国第一柱石,必会青史留名。”cascoo.net
赢邑咧嘴一笑,摆手道:“我见你,可不是要听你溜须拍马的,咱们谈一谈正事儿。”
“正事儿?”
宁不凡有些疑惑,他还真不知道,与北沧国的文官武将能商榷什么正事儿。
赢邑轻轻点头,伸手指了指宁不凡腰间系着的木鞘,轻声道:“我北沧国既然履行了与你之诺,你这剑鞘上挂着的传国印玺,也该还来了。”
宁不凡顺着赢邑的目光,低眉看去,心中忽然恍然。
他拿起剑鞘,将以剑意凝化的丝线散去,将琥珀
。吊坠握在手心,仔细打量。
原来......这李不二送来的物件儿,竟然如此珍贵。
难怪,赢邑来时,还带着圣旨。
“好。”
宁不凡并未思虑多久,走前几步,将琥珀吊坠放在桌案。
李不二曾对他说过,将这吊坠放在显眼之处,若是此物有用,自然会有人来见他。
只是,当初宁不凡并不知道,这小小的吊坠,竟然是北沧国遗失二十余载的传国印玺。
赢邑从案下拿出早先备好的锦盒,将印玺小心翼翼的装入锦盒,合上盖子,抬眉问道:“这印玺,是何人交给你的?”
宁不凡斟酌言辞,半晌后,才说道:“一位故人。”
这话听着有些模糊,但越是模糊,赢邑心中便越是慎重。
他拿捏不住宁不凡与三皇子李辞的关系,只好委婉问道:“宁先生,敢问你的那位故人,将传国印玺交给你时,说了些什么?”
宁不凡沉吟少许,“只说会有人助我行事,别的......便没有交代了。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吊坠是北沧国的传国印玺,否则我早先行事,也不必如此谨慎。”
赢邑默然,良久不言。
当年,李辞离开北沧国,只有季君一人相送。
满朝文武皆不知隐情,就连赢邑,也是在多年以后,才摸清了此事脉络。
此事,早已成了赢邑心中最大的遗憾。
一晃而过......就是二十七年。
“是的,会有人助你行事,”赢邑敛去心中繁杂念头,望着宁不凡的眸子,又道:“不仅是季君会助你,我也会助你,整个北沧国都会助你,所有胆敢拦你前路之人,皆是北沧国之敌,哪怕是东宫要与你为敌,我也要拿着刀,问一问李如意那小子,究竟有几个胆子。”
宁不凡心中有些诧异,但面色却很平静,没有将这一份诧异表露出来,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赢邑起身,缓声道:
“我听说,你让柳明派人封锁了北冥山,看来你与慈悲门之间,或有争斗。既然有争斗,封山便不够,该直接灭了慈悲门才是。昨夜我已下令,让柳明
。整备大军,三日后亲率龙雀营上山,马踏江湖。”
听到这里,宁不凡面色终于起了变化,“北冥山,可有不惑上!”
赢邑负手而立,淡淡笑道:“你是说,九霄天的金蝉大师?”
宁不凡缓缓点头,“不惑上境,足可横行天下,围封慈悲门,已经隐隐触及此人逆鳞,若是再进一步,恐......”
这话没说话,赢邑轻笑道:“他若胆敢对我北沧国将士出手,我便令人砸烂所有寺庙的佛像,撕了所有佛法经文,毁了九霄天留在世间的一切传承。”
三千年前,武道断绝,佛修不存。
三重天每隔百年便派人入世,传承佛法,立佛道正统,一间间寺庙拔地而起,世人方知,原来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