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壮阔的黄河之上,飘着一件硕大无比的酒葫芦,浊水湍急,浪涛翻涌,但酒葫芦却稳稳当当顺着河水,顺流而下。
闻十里盘膝坐在酒葫芦上,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手按在葫芦口,极有韵律的轻轻敲打,每一次敲打总能荡起淡淡涟漪,另一手则是轻抚胡须,闭着眸子,悠然自得,面色也是云淡风轻,做足了高手风范。
若是在三年前,初入江湖的宁不凡见到这一幕,定然得高呼一声——绝世高手、神仙手段!
可惜,今日非昔年。
‘哗——’
有一道剑光,悠然徜徉,自天而落,掀起大片白光。
盘膝坐在酒葫芦上的闻十里心头微惊,蓦然睁眼,只见身前身后十余丈内,皆被白光覆盖,有恐怖剑意似蛟龙般,在浑浊的黄河上下翻腾,卷起一道道十余丈高的龙吸水。
剑,悬而不落。
闻十里心头大惊,知道是着了道,不敢怠慢,忙一跃而起,伸手拍向酒葫芦,这件被当成小舟的酒葫芦竟然在一拍之下,悠然腾空,绕着闻十里滴溜溜乱转,像是一件盾牌般,将即将涌来的剑光悉数拦下。
“何方鼠辈!”
闻十里面色凝重,环顾左右,高喝道:“竟敢拦我前路!”
要说这些常年混迹北沧国江湖的武者,还真就不知‘怕死’二字该如何写。
寻常人面对这四处环伺的剑光,早便吓得肝胆欲裂,偏偏这闻十里竟还是一副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开口便是‘鼠辈’二字。
宁不凡听了这话,顿觉有趣,便轻轻一掠,自天而落,稳稳立在闻十里身前,拱了拱手,笑道:“老前辈口中的鼠辈,便是我秦天了。”
闻十里愣了一下,觉着眼前这人似乎有些眼熟,皱眉想了少许,终于恍然,继而以轻蔑的目光看向宁不凡,嗤笑道:“原来,是你这个胆怯之辈,怎么......掉头回来,是来跪地认错的吗?”
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没有几个是蠢笨之辈。
闻十里能有这般大的名声,自然也不是善类,他明知道宁不凡来者不善,因此便在口角之间大放厥词,真实目的是为了试探一番宁不凡的来意。
其实,这四周环伺的剑光,早已说明两人之间,须得有一场厮杀。
宁不凡略
。微挑眉,从怀里摸出方才揭来的通缉令,展向身前,淡淡笑道:“在下目光愚钝,一个时辰前竟放走了老前辈,幸好老前辈自认高手,悠哉漫游,否则在下怎能掉头来寻到老前辈的踪迹。”
闻十里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似乎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一位一品高手能说出来的话。
简直太过荒谬。
千金是不少,可这天底下的所有一品高手里,能有几人会为了这区区千金悬赏,而去追杀另一位一品高手呢?
闻十里微微眯眼,“老夫若是没听错,你这小辈的意思是,要抓了老夫,再去官府换赏钱?”
宁不凡乐呵呵的收起悬赏令,微微拱手,轻笑道:“我秦天胸无点墨、身无分文,老前辈却名动江湖、价值千金。今日相遇,便是天赐机缘与我。在下斗胆,想问上一句——老前辈,可否借头颅一用?”
“好好好,”闻十里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嗓音落下后便是大袖一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在身边滴溜溜乱转的酒葫芦,宛若陨星般重重砸在奔涌的浑浊河水上,掀起大片波浪,约莫有二十余丈,像是要越过龙门的鲤鱼般,眨眼间便化作黄浊蛟龙,朝着宁不凡急速砸落。
宁不凡脚步微错,伸出一指,向前轻轻一点,“落。”
这一字仿似箴言,先前被剑意卷起作龙吸水的十余条龙卷,迎着黄浊蛟龙当头撞去,‘嘭!’两拨河水在十余丈的半空拍在一处,掀起极为迅猛的罡风,气浪声一阵接着一阵。
不过片刻,黄浊蛟龙便被剑意龙卷压了一头,似乎转瞬便要落败。
闻十里眯眼瞧着这一幕,心中终于生出一些慌乱,不过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自然老成持重,见天地之力拼不过眼前的秦天,便想着欺身而上。
随着脚尖一点,闻十里竟一手抓着舟船大小的酒葫芦,跃过七八丈,以酒葫芦为兵器,朝宁不凡当头砸下。
从天而落的酒葫芦,更像是天外落下的陨星般,若是砸了个瓷实,一品高手也得重伤吐血,这般威势,瞧着很是吓人。
这闻十里想凭借蛮力,以雷霆之势袭杀面前白袍人,可他却不知道、宁不凡身负神风不灭圣体,即便不作抵挡,任他当头落下,也是浑然无惧。
当然
。,区区一个连江湖侠客榜前百、都未入的闻十里,自然犯不着让宁不凡展露什么圣体的威力。
宁不凡略微抬眉,迎着将要重重砸下的酒葫芦、迎着裹挟着滔天之势将要落下的浑浊大河、迎着目眦欲裂高声大喝的闻十里,懒散笑道:“有点儿意思。”
闻十里,你怎敢与剑修贴身厮杀,何况......是我这般几近剑道无敌的一品剑修?
即便是不惑高手,近我之身,也得掂量掂量。
可你,竟是不惧?
确实,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