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夕阳落下,天边徜徉的绯红霞光,像是冲天而起、直追云层的火焰,一去三千里,壮阔异常。
东荒国,东阳郡。
临近西城门的大街上,有一家名为‘天涯’的客栈。
自两个月前,这家客栈就大门紧闭,不再接客,沿街摆摊的小贩还以为是掌柜的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四下打听才知道,这家客栈竟被一位出手极为阔绰的云姑娘给买了地契。
自从这位云姑娘买了地契之后,就整日待在客栈闭门不出,唯有傍晚霞落之时,才会搬着小椅子,挨着客栈外的门廊,看看风景。
每当这个时候,云姑娘的身边总会跟着一位黑袍男子,男子腰佩长剑,面色冷然,寡言少语,每当有旁人要上前与云姑娘搭话时,这男子便冷冷瞧着搭话的人,单是那阴冷的眸光,都吓得一般人不敢上前。
后来,一些路过的游侠瞧出了这位黑袍男子的身份,原来......黑袍男子竟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一品巅峰高手,鬼面刑官——东方月。
于是啊,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约莫是在一个多月前吧,一位十二三岁的小贼,趁着云姑娘与东方月在客栈外赏景之时,翻过围墙,偷摸溜入客栈,这小贼倒也没想盗窃什么财物,只是想要以此事扬名,却不料,刚翻过围墙,就被东方月提着衣襟给抓了起来。
后经盘查才知道,这上官羽自小就父母双亡,流落街头,自学了一手盗窃的手艺,后来又在东街桥洞下,拉了几位同样孤苦伶仃的孩童,建立了个荣门。
立这荣门,纯粹是扯了张虎皮,城里的官府倒也懒得理会,却不想荣门一立的消息,却引发东阳郡内不少三教九流帮派的厌恶,纷纷前去找这上官羽的麻烦。
也就是在这时,东方月的名声传了出来。
上官羽本想偷一回东方月,振一振荣门的名声,让那些三教九流的帮派生出忌惮之心,却没想到,刚一翻过天涯客栈,就被东方月活抓。
荣门之主被活抓,荣门几个流着鼻涕的小贼当夜就跑到天涯客栈,叩首痛哭,求这位威名赫赫的鬼面刑官,能饶门主一命。
这事儿啊,在东阳郡内传了出去,引发不少帮派头目的嘲笑,可很快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在隔日,云姑娘再出来看晚霞时,身旁除了东方月之外,上官羽也赫然入目。
荣门上官羽跟了东方月的消息一经宣扬,东阳郡内的帮派头目整日提心吊胆,而那些欺辱过荣门的江湖人,更是心惊肉跳,不少人在当天便灰溜溜逃出了东阳郡。
这都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如今在东阳郡坊间传得飞快,成了一桩桩笑谈。
甚至,连官府都知道东阳郡来了个名为云潇潇的贵人,隔三差五都得派出官兵,在这条街上来回盯梢,严防这位鬼面刑官作乱。
......
“云姐姐,那些笨头笨脑的官兵又来了。”
上官羽双手环臂,斜倚墙面,扬了扬嘴角,指向街上几个摆摊的生面孔。
云潇潇点了点头,凝望晚霞的目光没有垂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小羽儿,去给他们递些茶水。”
来者是客。
上官羽也没反驳,老老实实走入客栈,拿起茶壶和几个瓷杯,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去寻街上那几位装作小贩模样的官兵闲谈。
当然,看那些官兵越发惊悚的面色,就知道上官羽口中的闲谈,大抵是说上几句‘你再来,我一刀一刀活剐了你’之类的狠话。
靠在门柱的东方月瞧见这一幕,摇头笑道:“那茶壶里是刚烧开的热水,这小子却要逼着这些官兵强饮下去,岂非要烫这些官兵一嘴泡?云姑娘的温和待人之道,这小子可分毫没学,心头始终憋着一股子凶狠。”
他说这话,也不是要去责怪上官羽,只是提醒一番,若要培育这小子成才,得另使手段,也是为了这小子好。
云潇潇轻笑道:“小羽儿从小流落街头,遭了不少官兵和闲汉的欺负,如今报复回去,也是因果。他今日烫伤了旁人的嘴,他日再有旁人烫他的嘴,也是缘法。”
“世间万事,一饮一啄,自有定数。教育晚辈弟子,与他们讲大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当他们自个儿吃了亏,才会真正明明白道理里藏着的含义。”
“读书学道,入世行理,若要来日成才,只需知行合一。”
东方月点了点头,看向远处几位被烫的跳脚的官兵,似有所悟,“在这江湖里......倒是有个知行门,门主名为羡鱼,据说才十六岁。”
“羡鱼......”云潇潇罕见的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回道:“她的运气太好了,似我这般淡泊之人,也会心生羡慕。她的命运太差了,这世上任何人得知她的遭遇,都会心生怜惜。”
东方月微微一愣,“羡鱼再厉害,不过也就是知行、大学门的门主,云姑娘可是听雨轩的老祖宗,怎会如此评说?”
能让云潇潇羡慕的运气,究竟是何等磅礴?
云潇潇没有回话,只是反问一句,“你愿意永远活下去吗?”
东方月心头琢磨了一会儿,试探道:“云姑娘的意思